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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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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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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里东风

文/黄萍萍

记不清是第几次去东南中学的四合院参观了。

起初是想一睹老完中的风采,感受同事对东南中学母校的情感,去体验他们说的四合院里的苦乐年华。等沙地人意识到有些东西需要留存才能唤醒某些历史记忆的时候,抗大九分校的旧址复原和修缮终得以展开。于是,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季节,几次去参观,每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和体验。

这个秋日,和文联的一群艺术家一起去。预报降温前的午后暖阳,加上微薄东风,错让人以为春日再临。可秋日缤纷的色彩又提醒我季节轮回的不可逆转。我们就在这样一个日子,再访四合院。

(摄影/邢丽娟)

张謇的半身雕塑依然正立在四合院外东南角,迎着一批批前来观瞻的人群。西行,正屋穿廊里“东风永健”的牌匾挂在内门正上方。是郭沫若的题词,笔力确有雄健之意。被岁月剥蚀的油漆背后,隐约有着张謇办学时亲笔书写的教学主张“体农用学,合群自治”。今日所见之匾额据说在动荡的岁月里有人挪作俗用,才逃过十年动乱的洗劫。忽而想起太多在这段日子里没逃过来的人。

阳光从四合院里西南角切入,穿透金黄的百年银杏,疏忽间觉得,当年这样的阳光也曾让像我这样的人驻足过。从张謇先生垦牧学校到师范学校到粟裕将军的抗大九分校,应该会有一个个和我一样用心的女子在意过这个季节的这缕阳光,也会和我一样有现世的困顿和挣扎吧。遗憾的是,以为东风永健的东南中学,高中部被撤并,今年虽复招,却将异地重建。原先厚重的历史感就这样被剥离和稀释了。

一个个展厅走过,我一遍遍地梳理张謇的人生轨迹。从海门常乐镇走出,中过状元,办过实业,兴过教育,垦牧商贸,在江海平原上留下太多浓墨重彩。想起曾经拜谒过张謇先生的濠南别业,楼梯扶手上枯黄的藤叶和二楼木地板的吱呀声依然在脑海深处。想像他在此接待各方友朋志士的场景,那份物是人非的恍惚是多少古诗词中常为之感叹的。也曾走进啬园,犹记意外发现张謇墓地时的欣喜,在那么一个好去处得一方宁静,该是他的心愿或是老天对他的奖赐吧。我惊异于自己突然没了对墓地的恐慌和无措,想必,一个人留给后人的精神力量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这样一转念,不必为东南中学变迁遗憾了,就把那个永健的“东风”当是张謇留给我们这些后人的恩泽和熏陶吧。

于是再次想起张謇的得力助手郁寿丰,念起久未踏足常浮心头的海星桥,想起他建造的二十四座寿丰桥。我感慨他竟然能不为私利不惜财力为家乡父老做这件实事。对于缺山少石的沙地来说,以当时的经济状况和施工水平来看,建造石桥的成本和难度不由得让人咋舌与感佩。

我常常把那些名人或伟人当成平凡人去揣想,于是,郁先生生此建桥伟业时的那份担当与决心,他与家人商定与建造师设计时的场景也在脑补中丰满。

兴许郁先生的义举也是受到张謇的东风之惠,在他人生轨迹中这么一位同道的影响让他愿意举私力办义事。而这又让他扬名身后,东风又健。

可惜,“东风”时弱。当今有多少有能力有实力的人,在像张謇一样奔走呼号,兴业垦牧,育人为国的?有多少撑足了腰包的人愿意像郁寿丰一样无私解囊,回乡报效,造福于民的?见多的恰是挥霍荒淫,自我享乐,或是纵子无度,家业散尽。

许是面对过生死,也见多了生死,我常会想活着的意义和价值。富者贵者,我不高看;贫者卑者,我不轻视。心之所向德之所在的“东风”才是我最看重的东西。

所以,在四合院里,穿过百年风云,走近张謇郁寿丰,我把尊崇的目光投射到一张张纪念画册上。当同行的几个音乐人哼唱起当年张謇写的垦牧校歌时,我站在角落,认真地再看了一眼当年张謇先生和一群同僚的合影,也从那群人里找到郁先生模糊的影像,向他们致敬。

让我心生敬意的还有四合院出来后拜访的那位普通却不平凡的网格员倪伯苍老伯。七十多岁,每月一百元的补贴,三四间自家平房里辟出的乡村阅览室、调解室,六十多万字、二十六本厚厚的乡情记录册,这些数字背后是老伯怎样的热情与动力?这样的东风又会熏染多少今人与后辈?

因为难得,所以可贵。

因为差距,所以仰视。

这个秋日,阳光下,西风未起,东风还在的时候,我看到了心之大小,境之高下。

而我,在找我的影子。

(摄影/陈静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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