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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玺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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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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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伯父

我的奶奶谢世多年了,我和我父亲参加了奶奶的丧事。

一下火车,被三叔派来的拖拉机拉进了村。

走进了三叔家的院门,看到了家乡办丧事的情景,家里的亲人都来了,穿着孝服跪在地上,人民吊唁来,就深深地爬在地上,那场面至今我仍然记得清楚。

我最感到满意的是奶奶了缺了一桩生前最大的心事,所以讲,她老人走的很安详。

小时候,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曾告诉过我,你的伯父解放前夕曾在南京政府当差,随国民党一起去了台湾。

奶奶、父亲和全家人都是那样的想念他,尽管全家人都知道那时他是为国民党干活,是不光彩的事儿,特别是“文革”期间,因为伯父的历史牵连了全家人。爷爷受不了经常的提审,后来病故了。

父亲也受到了牵连,爱过革委会的提审和批斗。

所以,大家又都恨起他来,怪他给全家带来了灾难。

我从记事起经常回老家的,开始随父母去,后来长大了自己去。

记得那次我上小学六年级时回家乡,同奶奶、爷爷住在一起,隔辈人疼,我享受了到了特殊的待遇。

那时爷爷几乎是卧床不起,奶奶,姑姑照顾他。晚上睡觉时,窗台上点着煤油灯,奶奶为爷爷做着针线活。

她同我拉家常,讲到伯父时,把门关紧,拉上窗帘,冒着腰在床下边找了半天,找出一个纸包,打开是几封信、一张照片和几块白花花的大洋钱。

她告诉我照片上靠左边第三人就是伯父:伯父不胖,正襟危坐着。

她说信和钱是他寄来的。

我看信,“父母二老好,不孝儿因忙公事久未回信,倍感不孝……父母大人要多注意身体,儿在远方为二老请安。”字迹很漂亮,我看见奶奶看照片时脸离得很近,眼眶里泪花在打转。爷爷被吵醒了,只说“收起来吧”。

那场面我至今清楚的记得,回到家向父母说了那情景,父母只是叹气。我不明白,一个为国民党做事的人在我们印象中应当是很坏很丑的,就像“南征北战”中的张军长。怎么他还写了那样的信,为什么奶奶爷爷还那么的想念他。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一场春风吹遍了全国,复苏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也复苏了人间的真情。

我又一次回到了家乡,那时我已成家,儿子也快一岁了,我们一家三口坐着火车到了家乡。家乡的变化真大呀,主要是有了党的好政策。

奶奶还是那样的慈祥,还是那样的整日里忙,只是老了许多,腰更弯了。

我在奶奶新盖的房里发现了当年发黄的照片,只是那照片已被镶入镜框,公公正正摆在了北墙的正中。

奶奶见我凝视照片,也凑过来,同我一起看,她一边看一边抹起眼泪来。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些已懂的词一下子涌上心头。我似乎理解了奶奶他们。

“儿子呢?”我惊叫起来。

奶奶和妻也惊慌起来,全村里去找。

我呆愣得立在院里,似乎一切不存在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儿子丢了。

我突然记起父母来时的嘱咐:“家里井多,千万看住孩子。”

想到这儿,我不顾一切的冲出院门,直奔村口的井台,那里有七、八个女孩在打水洗衣、洗菜。

“见到我儿子了吗!”我朝他们发疯似的大叫。

他们被我问愣了。

我不知怎样回的家。

晚上躺在床上,心里乱极了,慌极了。

“上他大姑家了。”“小兵回来啦!”

我闻声从床上翻身跃起,从妻手里接过孩子,不住的亲,泪水从眼框里滚落。

自打那次我回家,自打那次“丢”孩子的事儿发生以后,我似乎明白了奶奶的心,明白了父母与孩子之间的那难以割舍的血肉之情,人间真情。

奶奶去世前的某一天,邮差送来了伯父的一封来信。信上表达了他这些年对奶奶的思念,对亲人的思念,对家乡的思念。随信汇来了几万块钱让奶奶晚年用。信里还有他对人生的回顾和反思。悔恨自己年轻时所做的事。

信尾上写了四句诗表达了他的心声:“今又秋风送念情,世上新人换旧人,东西南北走天下,风吹落叶总归根”。

据三叔来信说,奶奶是收到这信,端祥着伯父的照片过世的。

只可惜母亲未在有生之年再见到儿子。据说,伯父就快回家乡了,听到这信儿,全家人是那么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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