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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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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行记

 

孙茂

怒江是一块美的凝聚体,是天地造化诠释美的样本,是摄人心魄的美的存在。

我现在又回过头来回忆怒江,是对怒江有着某种特别的情愫,这种情愫来自高黎贡山;来自独龙江;来自那里淳朴的人民。

我是一六年七月中旬去的怒江,盛夏的七月,怒江没有一点儿夏天的样子,大雨小雨连绵不断,从这座山下到那座山,雨像狗皮膏药,粘着怒江。夏天怒江水浑浊不堪,车行驶在七扭八歪的山路,令人心惊胆战。两边山上漫漶着白茫茫的山雾,雾气一会儿升腾,一会儿隐没。一路上,我注视着怒江,怒江注视着远方,好不惬意。

怒江既是州府也是江名。怒江州全名曰“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在怒江,傈僳族是大民族,而汉族反而是少数民族。怒江是被山围裹起来的,在怒江很难看见日出,太阳也被大山逼得躲起来了,阳光只是偷偷摸摸地从山缝里挤出来。正午时分,云是坐在山上的,天和地连为一体,人一眼看去,满目皆山,满目皆云,云可随手抓来当零食吃。怒江山上的云像一条玉带,在青山间盘绕,在村庄间蜿蜒,在蓝天下徜徉,散发着无限风情。凑近大山时,有的人会感到被山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山上林木茂密,怒江人民喜欢把房舍建在大山之上,山顶、悬崖、河谷都布满屋子,那些屋子像大山上接出来的果实。

地质第四纪的强烈地壳活动,造就了316公里的怒江峡谷。怒江大峡谷位于滇西横断山纵谷区三江并流地带。据县志显示,峡谷在云南段长达300多公里,平均深度为2000米,最深处在贡山丙中洛一带,达3500米,被称为“东方大峡谷”。海拔4000多米的高黎贡山和碧罗雪山夹着水流汹涌的怒江,峡谷中险滩遍布,两岸山势险峻,层峦叠峰。怒江大峡谷集峡谷、高山、民族、边境和地质、地貌、江河、森林、生物、气象、众景观于一体,在这里你会强烈地感受到大峡谷的雄、险、秀、奇、幽、旷、绝、以及“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纯情、绝美、神奇的自然景观和民风民情。

“怒”是居住在江边的古老民族的族名,怒江不怒,怒江无恶水,有急流而无险滩,除了虎跳石之外就没有多少险礁了。白花花的小溪从山林间冲下来,白色的水花形成一条很粗的白线,从山头挂到山脚。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行有多远,水有多远。

怒江是一个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它包括有怒族、傈僳族、独龙族。独龙江乡是怒江州贡山县下设的一个乡镇,在云南的最北面,与缅甸、西藏相连,那里广泛分布着独龙族。据说,在独龙河谷里,男子是不纹面的,而女孩子长到十二三岁,就需要纹面。先用竹签蘸上锅底的烟灰,在眉心、鼻梁、脸颊和嘴的四周描好纹形,然后请人一手持竹钏,一手拿拍针棒沿纹路打刺。每刺一针,即将血水擦去,马上敷上锅烟灰,过三五天,创口脱闸,皮肉上就呈现出青蓝色的斑痕,成了永远也擦洗不掉的面纹。纹面技术慢慢消减,目前独龙江纹面老人也是屈指可数。遗憾的是,这一切都只是听说,因天气不顺,未曾真正到达心心念念的独龙江。

在怒江总有让人看不尽的美丽风景,比如,冬可观雪景,春可赏野花,秋可走田园,夏可览江河。一年四季,怒江沉浸在美的坯体里。一六年夏天,我怀着无限憧憬去了怒江。

去怒江支教是一件迄今想起来就很有意义的事。通过层层选拔最终确定为“暑期三下乡大学生支教团成员”,时间暂定七月中旬出发,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十五日晚从曲靖乘火车抵达大理,应天气影响,租一辆跑福贡的大巴送我们进怒江,司机是怒江本地人,一路上热情洋溢,很有耐心的给我们讲述怒江故事。刚踏上车,满心激动和欢喜,总觉得前方会有无限的惊喜等着我。司机用地道的怒江本地话说道:“夏天雨多,经常会有塌方,山崖上有落石翻滚下来,有时车会冲到怒江里。”司机的话吓得我赶紧缩了缩脚。怒江安居在怒江大峡谷里,路和县城都沿着怒江两边延伸,左边是高高的山崖,右边是奔腾咆哮的怒江,一条不宽不窄的二级路蜿蜒盘旋,我们去时恰逢一处滑坡,推土机硬是铲了两个小时才打开道路。天灰蒙蒙的。同行的师生有15人,在车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我甚是好奇,捧着手机拍这拍那,从远方的山边我看到那些大山上稀疏洒落几户人家,像上天种下去的种子。离屋舍不远处有自由吃草的牛。我在想,他们独门独户住在那些高山上不孤独吗?晚上会不会有人抢劫?有路上那些大山吗?还有那些自顾自吃草的牛,没有人放,它们会不会跑丢?又或者会不会被人偷去宰了吃?一个个奇怪的想法陪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隧道,让我忍不住想从司机那里得到答案。中途休息,司机告诉我说,怒江这边都是一家人一座山,路也肯定是有的,不过都是山路;抢劫更不会发生,晚上睡觉都不闭门,民风淳朴;至于那些牛,不会有人偷,牛听得懂人的话,只要主人站在家门前吼几嗓子,牛就回来了。司机的这些话,让我对怒江更加笃定的期待。

六库是怒江的州府。怒江东依碧罗雪山,西靠高黎贡山,怒江纵贯其间,江东是政治商业中心。每当夜幕降临,沿江两岸的楼房建筑和灿烂的灯火倒映怒江,泛起闪闪光波,犹如一幅幅恬静优美的夜景画。

车在州府六库停了半小时,草草吃过午饭,继续前行,山越来愈大,雾气愈来愈浓,那些山腰山尖喷薄而下的溪水,越来越多,一条条清涧从山的头上冒出来,沿着山峦流淌下来,形成一道天然水帘,很是好看。在怒江,水是不用愁的,每家每户都有一条独立的泉水,用竹管引水,青石做盆,在泉盆置一水瓢,可供行往的路人饮用,我尝过,那水特别清凉,特别甜。

到达福贡已是晚上八点,福贡古名“上帕”,现在的县是由“上帕镇”演变而来的。吃过晚饭便开始筹划第二天的工作。当地人接待我们的是怒江本地最有名的漆油鸡。漆油鸡,顾名思义,用漆油做的鸡。做漆油鸡,需得两大重要食材,一是漆油,一是鸡。漆油就是漆树结的籽榨出的油,冷却后凝成块状,属怒江傈僳族人的传统食品,常被人们当作相互馈赠的礼品。打一碗上好的蘸水,伴着漆油鸡下饭,味儿简直绝了。

在怒江的十五天天气阴沉,我们走访了几个村子,路都是土路,农户家正在建设平房,怒江人建房热闹,但凡沾亲带故的人都自愿来帮忙,个把月,房子就建好了。房屋一律用的空心砖,依旧沿着山腰山坡起房。途中我遇到一个割猪草的女人,竹篮不是用背来背,而是用脑门,我在想,她的脑门不疼吗?七月二十号左右,走进福贡下面的另一个村子,鹿马登乡布拉底村。村子背靠群山,面临怒江。乘着面包车跨过怒江,一路蜿蜒,来到村委会时,见一群光脚嬉闹的孩子,清澈的眼神,红红的面颊。队友说,那叫高原红,像是刻在那里的孩子身上的印记。村长给我们介绍着村子的发展历史和草果种植。我无心听,转着头看这看那,再往远处望去,高黎贡山与碧罗雪山高耸巍峨,就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傈僳族人民,骨子里透着倔强,朴实和坚韧。

农户自家种了很多芒果和黄瓜,黄瓜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我们去的时候,老乡热情地摘了家门前院坝里的黄瓜,那黄瓜不用削皮,很嫩很甜。一个老乡握着我的手说了很多话,但大多没听懂,只粗略听了这么几句。“如果(娃娃)孩子想要读书,我们会一直供他上学。”这是家访时一个母亲说的话。

去鹿马登乡布拉底村时,村长告诉队员们。怒江有一个石头生成的月亮。我越听越对怒江充满好感。石头做的月亮会发光吗?在高黎贡山山脉中段3300米的峰巅,有一巨大的大理岩溶蚀而成的穿洞,洞深百米,洞宽约40余米,高约60米,沿着怒江北上,百里之外,就可看到这个透着白云蓝天的石洞,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石月亮”。它仿佛是开天辟地就耸立在那里,在傈僳族古老的大洪水神话中,它就已经存在了。像怒江的一个守护神,护佑生活在这片纯净大地上的子民。

晚上回来住所,推开窗户眺望,漆黑的夜空,远山上闪耀着稀疏的灯光,不熟悉的人会以为那是挂于云端下的星星,事实上那不是星星,是昏暗的灯光;房屋稀疏地散落分布在高山,他们是挂在云端的村寨。

巍峨的青山托起美丽的山寨,美丽的山寨孕育一群可爱的孩子,天使般的笑容,水灵灵的眼睛,像一棵棵生机盎然的太阳树,植根在怒江两岸青翠的山头。红红的脸腮,清澈的眼神,散发出明亮与生命的气息。

青春时节,行路万里,在怒江,遇见巍峨的高山,遇见恬静的溪流,遇见一群美好的孩子。我想这所有的“遇见”都是青春岁月里的落子无悔。此行怒江,从一个外乡人的角度读写怒江,在纯美与善良之间见证怒江傈僳族人民的点滴生活,虽然山的那边还是山,但只要人的良善、纯美不变,在这青山秀水间,我相信,怒江会变得越来越好。很多年后,再回忆起来,自是别有一番心境。至少那年夏天,我遥走在怒江高岗上,领略清澈的风,甘甜的水。

离开怒江,但自此,怒江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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