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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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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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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4部第112章连载

无巧不成书,老天爷好像故意考验钟国庆似的

就在龙城农行刚刚颁布了《关于认真调查严格审查坚决杜绝产生新的不良贷款的决定》,国庆信誓旦旦地给全行人表了态的第二天,自己却面临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和危机

这场危机是来自龙城县的副县长陈邦英。

陈邦英是龙城县的常务副县长,主管农业和乡镇企业。几天,一把手魏龚晨县长跟上地区考察团外出考察去了,陈副县长主持着县里的全面工作。此人一贯工作认真,事业心特强,但爱认死理也是出了名的,他想要办的事情就非办成不可。经常挂在他嘴边的口头禅就是“宁叫牛累死,不让车退坡!”。

那天上午九点钟国庆刚处理完几宗棘手的事情,就接到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打来的电话,让马上到县政府二楼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国庆问道:“王主任,会议内容是什么?看我们那个行长参加合适?

行长,今天会议必须是一把手参加。县上主要领导都来了,你就赶快来吧!

王主任通知得很急,却并没有说明会议的内容。国庆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来到政府二楼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陈邦英副县长外,还有分管财贸的普副县长、分管工业和交通的卫副县长。连人大刘主任纪委崔书记也早早坐在那里,县农业局的张局长、乡镇企业局马局长、林业局邱局长和财政局刘局长等都来了,国庆进门后向左右瞄了一眼,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这时陈副县长盯着他笑道:行长,你的位置在这里!”说着用下巴指着他对面的那个空坐位。国庆有点诧异:怎么回事?为啥让自己面对着一大领导坐着,但他没有吭气,笑了笑,顺从地坐了下来。

国庆一落座,会议就开始,好像万事俱备,只等国庆似的国庆有些怀疑:是否会议已经开过一阵,是临时把自己叫来的

陈副县长首先讲话,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先来个开场白,再说明今天会议的议题,重点要解决什么问题,然后一层一层,缓缓道来。而今天不同以往,他一开头就抓住龙城县人人皆知的山楂问题。他说:“我们龙城县三年前根据丘陵地区的优势,发动群众种植了一大批山楂树,今年又是大丰收。现在大家到岭上去看一看吧!漫山遍野的山楂树,一嘟噜一嘟噜的鲜红的山楂果挂在一簇簇的绿叶之间,都快把树枝压了。面对这样的大丰收,谁不高兴?可是目前大部分群众却既喜又忧,笑不出来。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大家看着满树即将成熟的山楂,高兴地站在树下,扳着指头算账哩:一棵树按五十斤算,十棵树就是五百斤,每户按五十棵树算就是二千五百斤,每斤按市场上的批发价两元钱计算,就是五千块钱呀,等于种十几亩小麦的收入!

可是,后来的情况如何呢?山楂是丰收了,家家户户的巷道里院子里堆得满世界都是,可是丰收了的山楂却卖不出去,又缺乏保管的经验,眼看着一堆一堆的烂掉了,倒到沟里去了,人们心疼的直哭哩,但有什么办法?许多人生气的扛起䦆头要去砍掉那些烦人的山楂树哩,要不是村干部及时制止,说不定漫山遍野的山楂树早被农民砍完了!

今年的山楂长得又不错,算起来的收入相当可观,但这些山楂究竟如何销售?销往那里怎么把它们变成现装到农民兜里?这是我们今天要研究的问题。据县农业局统计,全县处于丘陵地区的十五个乡镇,共有近一万六千户农民种了八十万株山楂树,估计产山楂四千万斤左右。全县城镇和农村人口三十万,每人就可平均一百三十多斤山楂。面对这么多的山楂如何处理?这是一个十分紧迫和严重的问题!

根据县政府组织乡镇局、林业局、农业局到一些乡镇调查研究的结果,认为要尽快帮助农民解决山楂出路的问题,就必须要将我县农民所产的山楂就地加工,变成易销售、易保管的山楂产品。这样既解决了山楂的腐烂变质问题,又能增加山楂的附加值,给农民增加了收入,是一件一举多得事情。现在请乡镇局马局长谈谈具体方案。

马局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开始。他从加工山楂的意义、必要性谈起,讲到了全县山楂生产的大致情况和具体数字,最后才谈到问题的关键,建议在本县山楂的主产区二里半乡新建一个年加工能力可达千万斤的山楂加工厂,将全县农民每年所产一半的山楂果加工成山楂罐头、山楂糖、山楂果脯、果丹皮或山楂汁饮料这样一来基本解决了农民卖山楂难的问题,二来通过山楂深加工,就可以增加60%的附加值,这又是一大笔可观的收入。谈到这里,马局长兴奋地看了陈副县长一眼,陈副县长环顾了一下周围人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大家听了马局长的发言,长出了一口气,如释负重,人们都在频频点头。

马局长看了看大家,加重了语气说道:根据我们咨询专家的意见,我们认为这个山楂加工厂要立足当前,着眼长远,科技含量要高,产品要精,包装要漂亮,要打入北京上海的大市场。根据这些设想,就要有一笔较大的投资。我们简单的预算了一下,要将二里半乡那块平坦的滩地腾出100亩来,建成罐头、果脯、果丹皮、山楂糖和山楂汁饮料五个加工车间,另外还有原料库、成品库、供水、供电及工人的食宿等设施,各个车间安装的机器设备定要是当前果品加工的一流先进设备。我们做了一个概算,在工厂正式生产以前这些固定资产和基本建设投资就得9000万元左右,详细情况我们这里有一个概算表。”说着,他扬了扬他手里的资料表格。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财政局刘局长,微笑着说:“刘局长,你能给解决多少钱?”

大家谁不知道咱们县的财政刚刚解决了全县干部的工资发放,还仅仅是吃饭财政,里还有建山楂厂?我看还得靠钟行长给咱解决这个问题。

国庆听了刘局长的话,才真正明白了今天陈副县长一定要自己参加这个会议,并且把他的座位安排到一大群领导的对面的原因。他瞅了一眼刘局长,笑了笑,说:刘局长,不用你说,我们农行一定会尽力支持的!

这时陈副县长话了,他说:“大家先静一静,让马局长把话说完。”

马局长的发言就剩下最后一部分、也是最关键的一部分。他谈了他的概算以后,就开始分解这9000万元投资款的来源。他说:“按照县上领导的指导思想,山楂加工厂应该按照市场经济要求,把它建成一个股份制的经济实体,号召全县农民和有经济实力的实体都可以入股投资。但山楂成熟在即,建厂任务大时间紧,我们一下从哪里筹集这么多钱呢?就是入股也要有一个过程呀!眼看着山楂的收获季节就要到了,为了争取早一天把厂建成,尽快投入生产。必须发挥我们银行的作用,先把这部分建设资金贷上,等农民入了股、厂里出产品后再把这些贷款给银行还上。这中间有个时间差,必须由农行给咱们周转一下,钟行长你说呢?

马局长的番话一出口,就好像是谁悄悄扳动了一个无形的开关,会议室里立刻变得一片寂静。不知是谁用一个不灵验的打火机,在不耐烦反复地在打火,“吧嗒,吧嗒”,那声音显得异常响亮。

听了马局长的问话,国庆脑子里好像有一架机器立即飞转地转动起来,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你必须考虑好了再说话呀!你第一次当着县上这么多领导的面,给大家表态,可绝不能给农行丢人,也绝不能叫他们看笑话!是的,国庆知道,他目前正处在矛盾的中心,陈副县长把自己叫到这么多人面前,是要将自己一军,是要逼自己就范,痛痛快快地答应给山楂加工厂的贷款。如果自己沉不住气,图一时痛快,把这笔大额贷款全都应承下来,当然能获得一片掌声,将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结局。可如果自己的答复不能满足这些人的要求,不符合县上领导的意见,那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也将会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使自己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究竟如何面对这个紧而严重的局面呢?县里原有的两个罐头加工厂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两个果品加工厂的机器设备都还完好,被封存了起来,却又要贷款建设新的山楂加工厂,这不是重复投资吗?马局长说的那么轻巧,“这中间有个时间差”“必须由农行给咱周转一下”!哼!这个“周转”得多长时间呢?还不是“刘备借荆州”吗!根据龙城县的实际情况和最近省行的精神,绝对不能同意这个建厂方案支行有无这么大的贷款规模,也不用去考察企业贷款的起码条件自有资金的比例、如何避免贷款风险等。首先要考虑的是根本不能在县里原有的两个果品加工厂停产下马的情况下,再重新投资建设一个新的山楂加工厂

龙城县供销社果品公司早在几年以前就已经建了两个果品加工厂,专门搞桃子、苹果的加工虽然因为经营管理不善而关门停产,但机器设备仍然没动地方,一部分工人至今还住在厂里的生活区。至今这两果品加工农业银行两千万元的贷款。农行信贷股和营业所的信贷人员多次找县上有关领导协商、催还贷款,但却遭无人理睬,这两千多万元旧贷成了农行经营中一个沉重的包袱。

老账欠着不还,又变着法儿继续贷款建新厂,这怎么行得通呢?你当县长的难道就不考虑这个问题吗?面对陈副县长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国庆怎么能贸然答应呢?他傻了吗?

此刻,国庆心里也十分清楚,作为地方上的个别领导,他们从本位主义的利益和自己政绩的考虑,根本就不会站在银行的立场上想问题。也许,他们已经得到“高人”的指点,认为以前那两个果品加工厂那两千万贷款好容易作为银行的呆滞贷款给挂起来了,已停止了结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就会不了了之。现在如果在原有两个老厂的基础上,修修补补,继续生产。那么,只要机器一转动,厂一活起来,已经挂账处理的两千万元老贷款的本息也就要继续归还,这样的结果谁不清楚呀

想到这些,国庆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与会的人们,一字一板地说道:“各位领导,我也经常在下边跑,农民的喜悦和忧愁,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也清楚地知道,今年的山楂又是一个丰收年,山楂加工和销售已成了我县目前一个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县上领导急农民之急,想农民所想,我们完全理解。将山楂果加工成罐头、果脯或饮料等产品再送到市场上销售,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去利用我县现有两个果品加工厂,而要重建新厂呢?

国庆的一番话,使部分与会者反应过来。他们在悄悄议论,是啊!怎么不在旧厂搞技术革新,却要舍近求远,到远离县城、交通不便且水电供应困难的二里半乡去建新厂呢?会场上立刻响起一片嘤嘤嗡嗡的议论声。陈副县长到突然出现的情况,从容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说:“这个在旧厂的基础上搞技术革新的方案我们不是没考虑过,大家认为旧厂那些破破烂烂的机器设备早就落后了,完全不适合搞新产品的加工,在这个烂摊子上还有近两千多万元的贷款,让一个新厂一上马就背着沉重的包袱,还如何轻装前进?”

“陈县长,我县有两个果品加工厂放在那里,而要继续申请贷款建新厂,恐怕上级银行是不会同意的。国庆听了陈副县长的话便不失时机地亮明了自己的观点。

“上级银行的工作就你们去做嘛!我们今天把你请来,就是研究如何给上面做工作的嘛!”陈副县长有意加重了“请”字。

“可是我也觉得如果在那两个旧厂的基础上搞技术改造,不仅花钱少,而且建设周期短,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国庆没有去看陈副县长的脸色,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按你的意思,我们这个山楂加工厂是建不成了?”陈副县长终于压抑不住怒火,脸色变得铁青。

“陈县长,我的意思也是为尽快搞好山楂加工,我只是认为不宜重建新厂嘛!国庆继续辩解道。

“是政府的意见重要?还是你个人意见重要?是你听县上的?还是县上听你的?银行虽然归条条领导,但也要倾听地方的意见,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嘛!你们农行整天就知道吆唤清理过去的老贷款,卡住新贷款不放,我们还要这样的银行干啥?”陈副县长话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甚至带着威胁的口气。

国庆毕竟年轻,听了陈副县长的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迎着陈副县长的话说道:“你叫我来开会,是让我们参加讨论,发表意见嘛!不让说话,还叫我来干啥?你陈县长有权,要觉得银行没用,就干脆把我们农行的门了吧!”说完,国庆便顺手拿起笔记本,转过身子,几步就走出会议室。

会场上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大部分与会者吃了一惊,表情愕然。

紧跟国庆身后,急急赶出来的,是县纪检委崔书记,他紧紧追了几步,厉声喊道:国庆钟行长,你等一等!

国庆满腹怒气地回头说道:“崔书记,你看,陈县长就是不让人说话嘛?那我还坐在这里干啥?”

崔书记没有搭他的话茬,而是面带微笑但又很严肃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走了就算了吗?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你这样走了,是给谁难看呢?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国庆看了看崔书记,铁青着脸,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句话也不吭。

“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就直接讲你的理由就行了嘛,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你现在是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了,怎么还孩子脾气?!走,进会议室,该说啥,好好说

等国庆生气地走出会议室后,人大刘主任瞪了陈副县长一眼,说道:“邦英,你怎么也不冷静了?可以听一听不同意见嘛!国庆年轻,说话冲一些,你甭和他一般见识,叫他回来,让人家把话讲完嘛!

“我知道,他还不是拧住他们那两千万老贷款不放?”陈副县长说话时仍然带着几分怒气。

“这不奇怪嘛,干什么就要吆喝什么,把你放在那里当农行行长,你为那些沉淀贷款着急吗?”刘主任像批评孩子一样,陈副县长也不吭气了。

国庆跟着崔书记走进会议室,一进门就说:“陈县长,对不起,刚才我太不冷静了!”

“没什么,你继续说说你的理由。”陈副县长也缓和了口气。

“陈县长,为了这两个旧厂的近两千多万元的老贷款,我曾经多次去过那两个厂里看过。单从这两个厂的占地面积上看,就120余亩,现在闲置在那里。另外那些厂房、深井、锅炉、变电室都完好无损,现在还住在厂生活区待业老工人,也都是一些有技术的、有经验的熟练工。至于厂里的老机器设备,根据新厂需要,有一部分确实落后了,咱不用了,咱们更换新的机械设备。但那些电动机、运输设备都还可以使用啊,光这些厂房、深井、锅炉及能用得上的设备要值多少钱啊?把它们都利用起来,可以减少我们多少投资压力啊?

“那两千万老贷款怎么办呢?”陈副县长问道。

“至于那两千万老贷款,我的意见是咱继续把它们挂起来,继续停息。但新厂投产后要订出还款计划,每年按计划少还一点,在不影响厂里生产的情况下逐年还清。当然,就这,我还没有决定的权力,我可以逐级报告请示,但我觉得这一切工作并不影响我们新厂的建设和生产,在没有协商好以前,这些老贷款可以暂不还,你看呢?

“陈县长,我觉得国庆的思路值得考虑,这是一举几得的事情。”人大刘主任说话了。刘主任德高望重,加上他“人大”的特殊的位置,在县上说话是算数的,他的话得到了多数人的响应。

纪委崔书记对着国庆直点头,微笑着说:“我听出来了,行长还是没有忘记他那两千多万元老贷款,但这没什么不好,他提出的方案对银行对咱县上都有好处,我们为什么不采纳呢?

行长,你提出的方案可以商量。但新厂的建设资金究竟如何解决?你也谈谈你的意见呀!”陈副县长显然做出了让步,但他还是抓住落实建厂的资金不放松。

“抓紧搞好山楂加工,是我们县目前的一件大事,只要能在那两个旧厂的基础上修旧利废,搞技术改造,既搞活了经济,又服务于当前生产,解决农民的燃眉之急,这样的贷款应该发放,我觉得问题不大。建议县上调整一下原来的思路和方案,重新搞出一个可行性报告,根据实际情况,拿出一个详细的贷款申请报告,并确定可靠的担保单位,我可以和县上有关领导到地区农行去做有关方面的工作,争取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下来!

听了国庆的话,乡镇企业局马局长看了一眼陈副县长,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陈副县长看到国庆已经痛快表态,便说:“担保单位我们已经研究了,由县财政局给你们银行担保,再由县乡镇局、农业局和林业局三家给财政局提供反担保!由乡镇企业局牵头,你们三家作为这个山楂加工厂的主管单位,直接与行长联系,直到把这个厂建成为止。

情况急转直下,顿时柳暗花明,会议在一片掌声中结束了,陈副县长和钟国庆行长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是一个双赢的结局。

回到支行,国庆吴润生和高权发两位副行长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俩传达了刚刚结束的县长办公会的精神两位副行长听了都很高兴。吴润生副行长说:政府早就决定在二里半乡建山楂加工厂,土地都征好了。有一次开协调会时,陈副县长和我谈过,说是到时候让咱们一定要好好支持一下这个项目尽快把这个加工厂建起来,以解决全县山楂加工的燃眉之急。但我一听他要在二里半建新厂,就没敢给他妥然话

“怪不得他今天兴师动众,叫了人大刘主任、纪检委崔书记还有两个副县长等那么多领导出席会议,明显是用这些领导给咱们施加压力!

“你今天能叫陈县长改变了他原来的打算那简直就是个奇迹,他这人从来就是说个钉子就是铁,谁能改变他的决定?下一步,咱们一定要抓住担保单位和归还旧贷两点不放松!”高权发郑重地说。

高权发的话刚说完,吴润生突然又有些犹豫地说:“还有一个事,你们说该咋办。就是养猪场的贷款问题,咱们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了,对于这个规模挺大但经营不善,资金紧张的养猪场究竟该如何对待?那个老劳模吴清华每次来都是说她的那些猪娃马上就没吃的了,每次我们也是扣扣索索地只给她贷上5万、10万,但他们总贷不还,这还能行?万一哪天出了问题,倒灶了,又是一大笔呆滞贷款。”

吴润生说到这里,为难地看了看国庆和高权发,一脸的愁苦。国庆瞅了一眼吴润生的脸色,正准备说话,但却转过脸,对着高权发说:“高行长,你在基层待得时间长了,遇到这样的企业,究竟如何对待才好?”

“对于这个养猪场的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我考虑,还是要快刀斩乱麻,果断一些,如果真是经营者的能力问题,还是拍卖掉算了!如果再这样搞下去,会越陷越深。”

听了高权发的话,吴润生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有一些为难地说:“这个办法倒是痛快,但把这样大的一个猪场拍卖掉,有人接受吗?吴清华能同意吗?好给县上领导交代吗?”

国庆又瞅了一眼两位搭档,点了点头说:“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你们俩考虑一下。咱们组织一个考察组到猪场实地考察一下,给它算一笔账,看看他们现有的仔猪、肉猪、种猪一共能值多少钱,再加上猪场的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到底够不够咱们的贷款,万一资不抵债,就坚决拍卖了它,或者转包给有资金实力同时也有经营能力的经营者,不管她吴清华满意不满意,政府是什么看法。但如果经过算账,人家的资产负债率还可以,只是资金周转不良,咱们则可以采取一些得力措施,帮助他们加快资金周转。如:发动猪场的所有员工及家属入股,采取股份制经营管理,反正要把猪场的效益和全场人的切身利益挂起钩来。我想这样,众人拾柴火焰高,猪场的经营局面会得到改观,咱们的信贷资产的风险就小得多了。”

“行,这个办法行,咱就把咱们的设想给那吴场长说一说,看她的反应如何?”吴润生立刻响应。

“对!钟行长说的还是稳妥一些。”高权发也表示同意。

看到他们俩的态度,国庆继续说:“既然这样,明天咱们就从信贷、会计、计划等部门抽调几个人,去养猪场认真考察一次,咱们三个也都去,如需要拍板定案,咱们在那里就地开个行长办公会,把这事很快研究一下,彻底解决了。”

第二天上午,等钟国庆一行坐着一辆“桑塔纳”和一辆“万里特”面包车,浩浩荡荡地赶到养猪场时,已事先得到通知的猪场场长吴清华已经和她们的财务、技术人员等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她看到一下来了这么多的人,不知道钟国庆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打算如何解决她们场里的资金问题。

吴润生副行长首先给她说明了来意:“吴厂长,我们今天来是要对你们养猪场来一次详细的考察,通过考察分析,与你们共同商量一下你们场下一步的经营办法,只有这个问题解决了,资金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你的意见呢?”

“行,行,只要能解决我们的资金问题,你们说什么都行。就按照你们的安排进行吧。”

接着大家便按原计划分组进行,查看资产情况的人由吴润生带队,到猪圈里去清点现存猪的情况,并逐个估价。查账的人员由高权发负责,仔细查看会计的账目,核查资金的来源和占用及外欠情况,国庆则和吴清华俩坐下来谈话。

国庆坐在吴清华办公室里的那把摇摇晃晃的木椅子上,微笑着说:“吴大姐,我有一个建议,你是否考虑一下?”

“钟行长,你说嘛,还怕我不听?”吴清华慨然应允,她的年龄尽管要比眼前的钟国庆大十来岁,资格也老得多,但她仍然用一副非常谦恭的眼神,盯着国庆。

“现在有许多企业为了提高职工的责任心和工作积极性,采取了让职工入股投资,参与企业的经营管理,你想没想过?”国庆试探地说。

“你是说让我们的职工也拿钱入股?那恐怕行不通。大家哪里能拿出钱呀?每月不到月底,大家就吵吵着要领工资,可是厂里总是把大家的工资发不全,每月都要打白条,你要让他们入股,他们从哪里拿钱呀?你说要让职工们也参与管理,他们七嘴八舌头,那不乱了套?”

听了吴清华的话,国庆笑了,他说:“大姐,咱不妨先试一试,你只要把这个关于股份制经营的方案先给大伙讲一讲,给大家算一笔账,看看大伙的反应,只要大家看到了甜头,没有钱的人也会想办法搞到钱的。”

“试一试可以,哪怕什么?先试着搞一下,看看情况咋样。”吴清华眼睛眨着,点了点头,顺手给国庆递过一支“前门”香烟。

国庆摇了摇手,表示不吸烟,但还是将那根烟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说:“这前门烟现在也不贵了吧?”

“前门烟现在算烂烟,能冒烟就行,咱猪场现在这么个情况,我还能抽起好烟?当然出去办事,那是另一回事情!”

有两个副行长催着,两组考察人员很快都完成了各自的考察任务,准备汇报情况。支行来考察的人和猪场的主要管事人都围坐在办公桌周围,倾听两个组的负责人汇报各自考察的情况。

信贷股长张克信是负责清查猪场的资产的。这里需要交代一句,王雨明行长出车祸的那天,曾给县检察院寄了一封检举信贷股长李光华的实名举报信,检察院经调查取证以后,立即对其采取了措施,先是批捕,接着就把他起诉到了法院,县法院很快就以受贿罪判了李光华五年徒刑。钟国庆上任行长以后,便提拔张克信为信贷股的股长。此刻,张克信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笔记本,一项一项认真汇报:“经现场清点、估价和账面核实,猪场的资金占用共计是206 万5千元。其中:肉猪418头,计价50万元;仔猪220头,计价5万元;种猪10头,计价2万元;饲料粉碎机、锅炉、深井和场房等价值25万元;库存猪饲料估价4万元,库存现金5000元钱;外欠货款120万元。”

张克信汇报完毕,会计股股长吴丽娜立刻举起一张资金平衡表,说:“我们刚才核对了猪场的内外账务,猪场的资金来源共计206万5千元。其中:银行贷款105万元,私人高利贷借款12 . 5万元,欠外饲料款35万元,欠职工工资7万元,当年营业收入25万元,公共积累22万元。共计206万5千元。这就是猪场的全部负债,与张股长汇报的总资产是平衡的。从账面上看,尽管每年的猪出栏率不低,但在银行的贷款只增不减,外欠款较多,资产负债率达到78%。其原因是货款收回太差,外面欠的货款120万元把银行贷款和私人借款全部占用,资金周转自然就很困难。猪场这几年总的算起来是挣钱,但其实连发工资的钱也拿不出来,墙上画马不能骑呀!看来钱主要在外面,加强清收外欠货款是扭转猪场目前困难局面的一个主要措施。”

听了两个股长的汇报,在场的吴清华和厂里的技术员财务人员一个个都傻了眼,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叹了一声气,说:“嗨,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都给外面那些吃肉的人干了!”

吴清华嘴里也叹息着说:“啧啧啧,过去我们只埋头养猪,从来没有仔细地算过这笔账,这样下去还了得?从明天开始抽几个精干小伙子出去清欠,咱们也实行奖励政策,清回一万元,奖励500元。”说到这里,她回过头来,眼瞅着钟国庆说:“可是目前的困难怎么办呀?那120万元也不是今天明天就能清回来的呀?外边已经欠了30几万饲料款了,再去,人家还会给饲料吗?”

“你是否考虑一下我们的建议?钟行长给你谈了我们的建议了吗?”吴润生问道。

“谈了,钟行长刚刚给我谈了股份制经营的办法,我们今天晚上就开会研究,看有没有人入股。”吴清华仍然犹豫地说。

“另外,我还有一个建议,我有一个同学叫李太平,他最近承包了地区肉联厂,是否你们派人去找找人家,今后把你们的肉猪送给他们厂,我给他做做工作,让他们及时给你场结算货款?”国庆笑着说。

“那还说什么?蔡场长,你明天就去地区肉联厂联系,谈妥了,下一批猪就全送到那里去。”吴清华的嗓门立刻大了许多。

此时,钟国庆已经听清了猪场的家底,资产负载率尽管较高,但还没有出现资不抵债的情况,不需要动大手术,所以说:“根据大家刚才谈的情况,我想给吴场长再提个建议。是否这样?咱们养猪场的资金紧缺问题,可以从三方面去解决,1,按照吴场长的安排,从明天开始就派得力人手,外出清理所欠货款,看当年能不能请回一半,也就是60万元;2,厂里很快召开全体职工会议,解决职工投资入股问题,争取人人都投资入股,当年发展股金50万元;3,我给我同学写一封信,你们明天就到地区肉联厂联系,商谈给他们供应肉猪的协议,不过咱们说好,货款一律采取转账结算,全部汇入猪场在农行的账户,在不影响职工发工资和流动资金需求的情况下,剩余款可以用于归还银行贷款。吴场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能行,只要有了钱,生产正常了,我们不还款干什么?就照钟行长说的办!”

按照预先的计划,在大家离开猪场时,吴润生当着大家的面答应再给猪场贷饲料贷款5万元。

在返回支行的路上,吴润生高兴地说:“这下可把大问题解决了,不然那吴清华快把我的门槛都踢烂了!”

“今天的效果还可以,但还不能放松,究竟清理外欠和入股搞得如何?还是个未知数,你得让人勤去看着。我再给我同学打打电话,很快把这个协议定下来。”

“今天咱们来一趟也值得,看来不像我原来估计的那样,还不至于资不抵债,只要采取一些得力措施,我看这个猪场很快就有转机。”高权发满有把握地说。

银行的事情也和社会上许多单位一样,只要你扑下身子,踏踏实实地去干,就不会有清闲的时候。自从钟国庆接受了龙城农行行长这副担子,就没有一天轻松过,他就像一头驾在车辕里的强壮的大犍牛,不等别人扬鞭子,就可着全身的力量,呼哧呼哧,鼻孔里喷着粗气往前奔。

这天上午8点,国庆一走进他办公室,就立即拿起电话,给地区肉联厂的老同学李太平拨通了电话。李太平在电话里一听出是国庆,立即嗓门高了八度:“哎呀!当了一把手就牛逼多了,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找不见人!”

“好伙计,这一把手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自接事那天起,我很少在办公室里坐过,你哪里能找见我?先甭说其他,有一件事你给招呼一下,我们这里有一个大型养猪场,养的都是优种的瘦肉型猪,成品猪原来都是供给一家给他们提供优种猪苗的南方食品加工厂,但他们拖欠货款太厉害,都快把这个养猪场拖垮了。昨天我和他们猪场的场长谈了,让他们把他们的成品猪送给你们厂,你和他们签订个合同,要及时给人家结算货款,我昨天亲自到那里看过了,你若还有疑问,可以派人再考察一番。”

“这是好事啊!这种瘦肉型猪肉目前在咱们当地买的不错,我很快就和他们谈一下,签订个合同。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老同学,你就放心吧,如还有好卖主,尽管给我介绍。”

“太平,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在签合同的时候,货款必须实行转账结算,并且必须转入他们在我们农行的账户。”国庆又叮咛道。

“这个没问题,我明白。”

放下电话,他正准备和吴润生副行长谈一下那两个果品加工厂的技术改造问题,促使县里加快步伐,尽早投产,确保解决今年的山楂加工。忽然电话铃又响了,他举起听筒一听,原来是县政府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卫文牛,他立即问道:“卫县长,有什么指示,您请讲!”

“哪有什么指示,有一件事情,你是否过来,咱们当面商量一下?”

“好,我马上过去。”

国庆进了卫副县长办公室,焦化厂老板李开源也在,就立即走过去先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当他握住李开源握手的那一刻,忽然想起几天前蛇虎涧营业所的同志们反映的焦化厂煤源面临枯竭,焦化厂的炼焦炉将出现原料供应危机的消息。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假如焦化厂真的出现原煤供不应求的情况,就让焦化厂把蛇虎涧乡那个乡镇煤矿兼并了,这样不仅解决了焦化厂的煤源问题,而且可以搞活蛇虎涧乡镇煤矿近五百万元呆滞贷款。可是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国庆当时并不了解焦化厂的煤源情况和焦化厂及乡镇领导的态度。今天碰到了焦化厂的李老板,正好可以与他商量一下这个问题。

李开源一见国庆门,并看到国庆主动过来和他握手,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熊猫烟,抽出一支递到国庆面前。眉开眼笑地首先祝贺钟国庆荣升一把手。他异常友好、热情的笑脸,让国庆感动。因为国庆早就听说李开源凭着自己突出业绩和贡献,成了县政协常委,省人大代表。因此说话、办事从来都是财大气粗,一般人在他的眼里不屑一顾。今天他这种热情的态度,确实国庆有几分感动

卫副县长笑将一杯茶水递到国庆面前,说:“李厂长求援来了,咱们三个先商量个办法,看如何协调一下,把李厂长的难题解决了。”

“卫县长一打电话叫我,我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原来是李厂长的事是否是你们焦化厂的煤源问题?国庆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啊!钟行长你也听说了?那我就把这个问题说开了,你和卫县长一定要帮我们解决呀!

接着李开源一五一十地把他们焦化厂已经出现煤源枯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了一遍接着他谈了想兼并蛇虎涧乡煤矿的打算,顺便把他对蛇虎涧煤矿初步勘察的情况也谈了谈

听完李开源的详尽叙述,一阵强烈的兴奋从国庆心头升起,真是天遂人愿啊!这送上门来的好事,一定要把它办好。但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表面上仍然不露声色。

卫副县长见国庆半天没有言语,不知他的态度如何,便很诚恳地说:钟行长这焦化厂和蛇虎涧乡的煤矿都在你们农行开户,兼并也罢,买卖也好,都要经过你的手。你农行一手两家,其中还牵扯到那么多贷款,怎么处理为好?你得给个痛快话。我的意见是由你牵头,将他们两家叫到一起,协调一下,合理解决你们三方的利益问题,把这件事办好。我想,你只要拿出那天解决山楂加工厂会议上的那种实事求是的精神,就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好!”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咳!卫县长又在笑话我鲁莽了吧!”国庆一本正经地反问。

“哪里哪里?你那天的精神确实叫我们感动,我们县上的干部要都像你那样坚持原则,实事求是,许多事情就都好办多了!卫文牛副县长由衷地说。

“既然卫县长这么信任我,李厂长也有这个要求,这件事情,我得克服困难,一定要办好。明天我就去蛇虎涧乡,先探探乡政府的口气,遇到什么问题,我再向你请示。国庆客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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