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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兰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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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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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夏天

童年的夏天,放了暑假有一项必不可少一举两得的功课或者说活动——挖药,既锻炼了身体,又补贴了家用。

起初动了挖药的心思,是因为看到了邻居的小伙伴挖药卖了钱,在另一个小伙伴手上买了几环自行车链子,做了自己喜欢的链子枪。可以把火柴穿过枪头,一扣扳机“啪”的一声作响伴随着一股青烟,风光无限,令年少的我们羡慕不已。而有了链子枪的小伙伴也仿佛是羊群里的领头羊,在我们一帮人中有了话语权,一同玩耍的男孩女孩都围着他转。于是,我就央求他下次放羊挖药时把我也带上。于是某一天的下午,我对母亲说,我要去沟里挖药。

母亲问我:“你认识药吗?”

我一愣,“我认识白蒿,蒲公英。”,那时候每年秋季开学,每个学生都要带几斤晒干的白蒿或者蒲公英上交。

母亲把编织袋子从中间剪开,缝了两条带子,带子太长我太矮,耷拉在屁股上一晃一晃,我扛着镢头,和小伙伴们向沟里出发了。

从我家往西一里多路就到了沟畔,沟里有野生的柴胡、远志、丹参……站在沟畔用手做喇叭状贴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喔……”,沟畔就会传来“喔……喔……喔……”的回声,我们叫它崖娃娃。沟底下住着几户人家,屋顶上青烟袅袅,屋旁清浴河潺潺流过。半坡里有放羊的放牛的割草的摘莓子(四声,果实类似于覆盆子)的,河里有洗衣服的打江水的逮螃蟹的摔泥泡的,还有光着屁股用泥围成水坝,用手撩着你冲我的坝我冲你的坝……

放羊放牛的同时兼职挖药割草,一举两得。年长的老人有割艾蒿的,回家拧成辫子状,挂在某一个地方阴干,晚上点燃了驱蚊,闻着香效果还好,不像现在的蚊香蝇香,闻着人都受不了更别说蚊子苍蝇——放羊的把羊往沟渠里一赶,便开始埋头在草丛里寻找柴胡、远志。丹参价钱低,看到了也不挖,除非特别顺手,否则不会刻意的寻找;柴胡根浅,一镢头下去就挖了出来,甚至在刚下过雨后,用手都可以连根拔出来;远志根深,往往要用镢头掏,有时候甚至要用手抠,沿着细细的根越掏越深,拽出来好长一截,相互间比着看谁挖的根长。

我因为不认识这些药的长相,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转。柴胡因为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秋季籽实成熟了之后落在附近,第二年就会长出来一大片。基本上找到一个,附近就有好几株。小峰是我们里边挖药的能手,每天回去都能挖半袋子。他眼睛最尖,我跟着他,他找到了我就在他附近准备挖,他嫌我挖了他的柴胡,让我自己去找,不要挖他的。

于是我就去了旁边,找到一个,揪了叶子举起来让他看问他是不是,他正忙着撅着屁股挖药,头也不抬的说是。

开着淡蓝色小花的远志喜欢长在料姜石缝里,要不就是上面一层薄薄的土伪装,下面一块大青石,它就长在石头的缝隙里。一镢头下去震的手腕发麻,火星四溅,挖断了远志不说还把镢头崩了一个大口子。

夕阳西下,放羊的放牛的挖药的割草的打江水的都准备回家了。小峰看了一眼我袋子里一小把类似柴胡的叫不上名字的草,表情复杂,动员另外几个小伙伴每人给我捐献了几根——因为崩了镢头却一根药都没挖到,回家是无论如何都交不了差的。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放羊的挥舞着鞭子啪啪作响清点羊群,割草的用蒿子棍在笼底下支起架子上面铺上一层青草冒充收成——这些是在河里打江水忘了割草的人惯用的伎俩;一群人高歌着向村子里挺进,嘹亮的歌声伴随着村口的狗叫和霭霭的雾气,像凯旋的将军。

基本上到家天就黑了,偷偷的把镢头藏到大门后面,捏着袋子角倒出来夹着杂草的柴胡、远志。柴胡要用剪子剪去茎和叶,只留根部;远志放着,等第二天晒成半干,用手一拧,抽掉根里边的芯子,剩下的筒状才能入药,要不然收药的不要,要不然就给的价便宜。

一个暑假下来,挖的柴胡、远志、猫儿眼,连同在树上摸的蝉蜕,路边上剜的车前……一共卖的钱在开学时候交了学费,还剩了两块五毛钱……

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我已为人父,九岁的儿子的暑假有滑板车和奥特曼相伴,不用去挖柴胡远志摸蝉蜕剜车前草,也没有了摘莓子摔泥泡在沟畔喊崖娃娃的乐趣。我也会在闲下来的时候陪他去沟畔转转,坐下来陪他看托马斯,看小马宝莉,看彼得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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