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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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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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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既古镇——一个古典而悠长的梦

因为喜欢诗人戴望舒《雨巷》音节的优美与旋律的流畅,喜欢雨巷中像丁香一样清纯而又结着愁怨的姑娘,于是,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散不开的情结,总时时想着去赴千年古镇的时光之约,去聆听青石板上古老而苍凉的音响。昨天偶有闲暇来到松既古镇,终于如愿以偿地踏上了历史沧桑的足迹,体味到了岁月荏苒镌刻年轮的力量,领略到了古镇素朴典雅却不失庄重威严的神韵。

 

(一)

 

这就是从洪荒时代咆哮喧嚣而来的长江吗?这就是从青藏高原汹涌澎湃而来的天堑吗?踏上松既古镇那居高临下的码头,站在枝繁叶茂的黄桷树下,我的灵魂被母亲河那雄浑坦荡的气势震撼了!

天高地阔,苍茫一色;大江横陈,滔滔东去。遥望浩浩淼淼的江流,水色并不是我期待的那么晶莹澄澈,一碧如洗;而是出人意料地呈现出泥土般的黄褐色,深沉内敛,厚重朴素。仲夏时节正是水流丰沛的季节,许是滚滚波涛在绕过高山、穿过暗礁、淌过堤岸时挟带了泥沙的缘故吧?长江水也如同黄河水一样略显沧桑与疲惫。这也难怪,长江可是中华第一江啊!它源远流长而雄奇奔放,它惊涛拍岸却笑纳百川!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它是数亿年的天地造化!它的主干道长达六千三百多公里,它的流域面积宽达一百三十多万平方公里,它的源头为青藏高原唐古拉山格拉丹东雪山的坨坨河流。那么遥迢的距离,那么恣睢的奔波,携带一点点黄土高坡的泥沙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其实,我们的母亲河最初也是晶莹澄澈的。一年四季的皑皑白雪化为潺潺流水,连绵不断地注入干流。甘甜沁凉的雪水流经南源当曲被称为通天河,流经玉树巴塘河口进入宜宾被叫做金沙江,流经扬州被称为扬子江,到达上海跃入东海之前被称为黄浦江。我们的母亲河汪洋恣肆浩浩荡荡,热情洋溢地承载着千古轮船,温情脉脉地养育着华夏众生,涵育丰厚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那七百里三峡的磅礴雄浑成就了多少弄潮儿豪迈激越的梦想!

近观水流湍急的江面,一波九折,金辉万斛。趸船在水面轻轻摇荡,渡轮在浪中沉稳疾驰;采砂船高高地扬起巨臂,又重重地抛下金色的沙粒;渔民动情地哼着川江号子,悠哉洋哉地潇洒布网;就连小巧玲珑的扁舟,也在水中悠然自得地游弋。江风肆意而强劲,船夫豪迈而张扬;船头彩旗猎猎,游轮追波逐浪。两岸青山莽莽苍苍,连绵重叠;冉冉群峰影影绰绰,飘飘渺渺。一座轻灵灵的大桥横跨辽阔的江面,在雾岚的掩映下似彩带般飘逸,如雨虹般秀巧。哦,母亲河那独步天下的美景真正是动人心性、摄人心魄!

永川美丽的松既古镇就这样稳稳地雄踞在伟岸的母亲河畔,扼守着长江天堑,承载着千年夙愿;成为大西南地区重要的转运枢纽,也成为重庆长江上游唯一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

 

(二)

 

这就是从半坡氏族中逶迤传承而来的建筑吗?这就是从唐风宋韵中演绎而来的风格吗?远眺明清古镇那鳞次栉比的青瓦,摩挲旧居那雕梁画栋的檐头,我的情思被先祖们不凡的智慧触动了!

暗青色的屋瓦层层叠叠,如同鱼鳞一般绵绵密密而井然有序;青幽幽的苍苔紧紧地匍匐在瓦楞上,彰显出古建筑群生命的韧性与顽强。桃形的瓦当稀稀松松、疏疏落落,菱形的窗格疏密相间、玲珑有致。那檐牙高啄的祠堂庙宇,那描金绘凤的戏台楼阁,那庭院深深的幽居豪宅,无一不在诉说着先祖们卓越的智慧与历史的厚重。穿斗竹木夹壁瓦房依然存在,且多与邻居共壁;土筑石砌的院落却坍塌破败,只留下一些断垣残壁。吊脚楼台衰草披离,四合院内蹊径斑驳;城隍庙内苔痕森森,古县衙里钟鼓犹存。时光在这里浓缩成一个素雅的剪影,岁月在这里沉淀为坚实的足迹。

翻开古旧的县志,探索古镇的秘密。原来,松既古镇真正是茶马古道上川蜀地段中一个重要的驿点。从明代万历年间二十一年起(公元1593年——公元1665年),松既古镇就曾几度为县。至今,静寂肃穆的县衙仍彰显出皇权时代的威仪与庄严。古镇位于重庆永川南部地区,距永川主城仅有40公里,顺江而下到重庆仅仅只有143公里,溯江而上到四川宜宾也仅仅只有229公里。古镇东接江津区朱杨镇,南与江津区石蝧镇隔江相望,西与朱沱镇一衣带水,北与何埂镇比邻而居。全镇面积34·5平方公里,由正街、临江街、上码头街、松子山街等12条街道组成。

古镇的“三清”(清幽的街道、清洁的石板路、清新的江风)令人神清气爽;古镇的“五宝”(盐白菜、高粱酒、松既醋、长江鱼、盐花生)使人颊齿留香;古镇的“七绝”(明清建筑、祠堂庙宇、青石板路、夫子坟、古县衙、陈公堰、温中坝)让人浊气涤荡。“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古语用在这里一点也不夸张,一点也不过分。

永川美丽的松既古镇就这样静静地屹立在豪放的母亲河畔,静观天上云卷云舒,静候江水潮起潮落;终于成就了“一品古镇,十里长街,百年风云,千载文脉”的宏富梦想,享有了“白日千人拱手,入夜万盏明灯”的煌煌盛誉。

(三)

 

这就是从巴山蜀水中曲折蜿蜒而来的茶马古道吗?这就是从苍茫岁月中穿凿而来的历史陈迹吗?站在十里长街光溜溜的青石板上,聆听着风捎鸽哨的杳渺音响,我的心灵被岁月的力量洞穿了!

全长5000多米的“古镇一条街”均由宽2·8米的青石板铺就,悠长的岁月把原本白亮亮的条石染成了青黝黝的淡墨色。苔迹幽幽,斑驳陆离;温存慰藉,古朴凝重。澹泊中蕴蓄着巴渝人家原汁原味的风韵,清寂中透露出历史陈迹无可奈何的苍凉。小巷曲曲折折,梯坎逶逶迤迤;依山傍水的竹木屋前,灿灿的红灯笼展现出昔日惊艳绝伦的旖旎风光;青石板上零零星星的马蹄形凹陷,诉说着时光的深刻与历史的沧桑。格子窗中伸出的竹竿上晾晒着缀满细花的小裙子,在氤氲温润的青石巷中盛开成粉嫩嫩的花朵;古色古香的花钵中柔婉袅娜的藤蔓上缀满纤秀的摇落,在沁凉的江风中挥洒出淡淡的馨香。偶尔飘过一个背着竹编背篓的老人,黑色的布襻鞋踏在青石板上居然没有一点点声响;与游客鲜艳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咚咚咚”的噪音形成鲜明对比,彰显出古镇人波澜不惊的恬淡与遗世独留的芬芳。

经不住洁净的青石板的诱惑,脱去鞋袜的羁绊,赤脚踏上莹润的石板路,去体味历久弥香的古镇特有的宁馨与安详。哦,当柔软的脚掌与坚硬的青石相触的一瞬间,那种微妙沁凉的美感让人不知不觉联翩浮想:幽幽深巷曲曲弯弯,庭院深深典雅庄严;曾经,多少宝马香车隆隆碾过?曾经,多少草鞋赤脚轻轻走过?曾经,多少骏马驿车匆匆驶去?曾经,多少凄婉故事随风抖落?那扇已然淡褪了朱红油漆的大门内,怕是有过无数的月圆月缺花开花落吧?那幅依然圆融的月洞窗后,怕是有过无数娇娘凄凄惶惶的离人泪吧?古雅拙朴的青石板路哟,你见证过多少浪漫多少凄楚?多少喜悦多少悲伤?

永川美丽的松既古镇就这样悠悠地玉立在坦荡的母亲河畔,守望着年轮的更替,点缀着千古风流;把岁月酿造成甜甜酸酸的蜜,把历史演绎为五彩缤纷的梦。典雅精致,古韵悠长。

 

(四)

 

这就是从炎黄时代飘飘邈邈而来的袅袅茶香吗?这就是从小桥流水人家中淡淡逸出的清韵川腔吗?捧着古色古香的青瓷茶盏,听着二胡如泣如诉的幽咽清唱,我的心湖被婉丽典雅的古文化浸润了!

透过清清妙妙的茶香雅韵,我不羁的思绪仿佛穿窬了逝去的悠悠韶光:烟雨蒙蒙的码头上,身着一袭浅灰色竹布长衫,撑着油纸伞的青年男子正缓缓回头张望,他的面色凝重而略带惆怅;青石小巷的深处,宛如丁香般清丽的姑娘像梦一样悠悠飘过,遗下凄婉迷茫的神色,遗下丁香般的叹息、丁香般的素洁,也遗下了丁香般的芬芳。哦,如果时光真能倒流,我多么期望这位清俊的男子能重逢那位衣袂飘飘、如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

起雾了,淡淡的雾霭给古镇的山水弥漫了一层氤氲的潮意,游荡的炊烟又给古镇的旧居平添了一种灵动的气韵。如一幅天然生成的水墨山水画长卷,风光旖旎,浓淡相宜;似一枕清芳四溢的曼妙美梦,如真似幻,飘渺虚灵。望着爬满苔藓与常青藤的土坯墙,打量着老人古井无波的眼神;听着母亲呼儿唤女的呢哝软语,感受着古镇特有的静逸闲适;我颇为疲顿的心灵渐渐鲜活起来。偶尔飘过一两声稚嫩的川剧清音,总使我情不自禁地忆起亘古时代那简朴的韻声,那韻声中传递出来的缱倦情思与梦幻般的热情。一时之间,百年沧桑千年风云清晰地浮现在眼底,令人感慨万端而扼腕叹息。

慢慢悠悠地踱步江边,哦,那圆溜溜的鹅卵石与俏丽的贝壳又把我镇住了。铺天盖地,层层叠叠;五颜六色,光滑可鉴。摘下貌似斯文的面具,还我天真烂漫的无稽;在母亲河畔兴高采烈地戏水,在卵石阵中毫无顾忌地长啸。捡起玉石般玲珑剔透的鹅卵石,又丢不下熠熠生辉的小贝壳;一时之间,我仿佛成了打开藏宝洞的阿里巴巴大盗,贪婪无比而又惊喜若狂。

那边传来一阵阵久违了的捣衣声,凝神一望。哦,原来是两三个女子正在滑溜溜的礁石边洗衣。看着她们一弯一曲的动人剪影,听着槌衣棒敲打在衣物上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我脑海中突然生动地浮现出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秭归江边,那位清艳绝伦的西施姑娘不正在浣纱吗?她那清朗朗的笑声,她那活泼泼的姿态,不都抖落在莹白的细纱里,随着时光的流转轻轻地飘摇到现代了吗?是啊,尽管现代人生活得辛苦恣睢,但在晨曦灿灿的清晨,在明月清风的夜晚,恐怕还是会记起一些唯美的故事,忆起一些可爱的人物吧?只是,千万不要再出现范蠡一类的人物,凭空扭曲可人儿的命运啊!

永川美丽的松既古镇就这样默默地倚立在温厚的母亲河畔,目睹着花开花落的人间故事,见证着昨日的辉煌与文明。淡褪的铅华中蕴藏着超凡脱俗的雅丽,残缺的拙朴中蕴涵着钟灵毓秀的星辉。

 

该返程了,依依不舍地徘徊在犹如小夜曲一般轻盈而柔婉的小巷,耳边飘来小孩子们跳橡皮筋的欢唱:“青石板上玩泥巴,泥巴捏成面花花;面花花,做家家,捏一个你,捏一个他,捏出童年乐呵呵”。无来由地,我的心也潮了眼也润了。素朴雅洁、余韵悠长的寂寂古镇啊,我就这样悄悄地恋上了你,恋上了你的千年足迹,恋上了你的祥和沉静,也恋上了你曾经的风流倜傥与茶香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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