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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鸣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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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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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江:靺鞨民族的荣辱兴衰

牡丹江:靺鞨民族的荣辱兴衰

杨树

历史是绵延不绝的。它没有断点,是不可分割的,就像我脚下的渤海废墟,它既是肃慎族的终点,又是女真和满族人的起点。它承载着那么多的光荣与梦想,在东北亚悄然鹊起,完成了一个民族和一个时代的辉煌之后,又在牡丹江流域奇异地陨落了。

我生在东牟山的脚下,从来没有把东牟山和一个盛国联系起来,甚至从小到大都不曾听说过渤海国,怎么会想到,一个王国的国都就是我每天来来去去的地方呢?熟视无睹是每个人的天性,似乎越遥远就越伟大、越神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渤海国有了一种割舍不断的情结。我用了五年的时间进行野外调查,用散文的形式来描述渤海国的沧桑和荣辱。我开始思索,历史已经走到了二十一世纪,我该怎样对一个千年以前的王国进行描绘呢?又怎样对千年以后的人来叙述那一个时代呢?

渤海国的兴亡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一夜之间就成为了海东盛国,而其灭亡也是出人意料地迅速,令人不可思议。渤海国(公元698年——公元926年)是由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建立的少数民族地方政权,号震国。欧阳修主编的《新唐书》说其国:“地直营州(今辽宁省朝阳市)东二千里,南比新罗,以泥河为境,东穷海,西契丹……地方五千里,户十余万,胜兵数万。颇知书契,尽得扶馀、沃沮、弁韩、朝鲜海北诸国。”也就是说其辖域大致为现在的吉林、黑龙江两省的中东部、俄罗斯滨海地区以及朝鲜的咸镜道地区,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一百余座县城,土地面积相当于现在的东三省的总和,号称海东盛国。

敦化敖东城是渤海国最早的都城,被称作旧国。唐朝“遣郎将崔忻往册拜柞荣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主,仍以其所统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自此,渤海国作为唐朝的藩国开始出现在历史的视线之内。

我是喝牡丹江水长大的,它的甘甜和清冽常年洗刷我的肠胃,然而我对它的流程和发源以及它的成长并不十分了解,虽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觉得它是当然的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以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才让我知道这翻翻滚滚的下面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牡丹江的源头是在牡丹峰北麓,庙岭附近,南麓则是著名的松花江发源地。牡丹江在渤海时期称忽汗河,金代称呼里改江(一作骨乌里改江),元代称忽尔哈河,明代称胡里改江等,这些名字大都为音似字异,均为满语“湾曲”的意思(另一种解释为“响水”)。牡丹江河流蜿蜒曲折,流淌于老爷岭的群山之中,故名为牡丹江,含有弯曲的江水之意。

牡丹峰的涓涓溪流顺山势而下,在树丛中悄悄长大,虽然它们身上还有一些原始,甚至有些腼腆,有些刚见世面的蹑手蹑脚,但它们是那样的清澈透明,没有一丝的杂质,只散发着花草的清香和大山的淳厚,在山脚下相拥相抱,汇聚成一种力量,然后毅然决然地冲出山谷,奔向东方。

牡丹江是松花江中游的最大支流,流经吉林省敦化市的大部地区,然后经黑龙江省宁安、牡丹江、海林、林口、依兰等5市县,在依兰县附近注入松花江,流域面积37444平方公里,全程725公里。从牡丹江的源头到镜泊湖为上游,全程200公里。牡丹江的主要支流有头道河子、二道河子、三道河子和乌斯浑河等,牡丹江河床比降大,河道天然落差1000多米,河水清澈,资源丰富,如简约的处子,未开垦的黑土地。

在红石乡北面是翰章乡,翰章乡有两条河,一叫小石河,二叫大石河,发源地三股流非常有名。顾名思义,是由三条溪水汇合而成,因其自然景观非常适合游人来访,所以近些年声名远播,每逢节假日敦化市或有外市县的人也来光顾一番,领略原始自然的独特风貌。这条小石河经由敦化市北山然后汇入牡丹江。而大石河则取道红石乡,在大冈村汇入牡丹江。

牡丹江的支流还有一条河叫珠儿多河,发源于额穆与五常交界的老白山。珠儿多河像一位婷婷的少女在深山中蹑脚而出,然后几经周折,在官地附近走进牡丹江。牡丹江在敦化境内兼收并蓄形成规模后,一路高歌,奔向镜泊湖,牡丹江曲曲折折,奔腾而下,有如东北倔强的汉子,有时清澈委婉,又像江南温柔的女子,它留下一路倩影和分明的四季。春天,冰雪消融,冰排浩浩荡荡,大地上的污泥浊水也被排泻一空,把大地滋润得柳绿花红,也把盛夏惹得急如星火地赶来;秋天的江水最清,沙砾游鱼清晰可见;冬天,牡丹江舞起白色的银蛇,蜿蜒在敖东的土地上。

牡丹江流域是我国满族发祥地之一。早在商周时期,满族的祖先就在这一带繁衍生息,其中相当一部分满族人是这块土地上的土著居民。古时的牡丹江两岸,森林茂密,古树参天,进入山林之中可见兽群奔跑,可听虎啸狼嗥。因水源充沛,这一带江河密布,水深流急。江河湖水流经茂密的森林时又带来大量的有机物和浮游生物,因此这一带的水质含氧充足,水质纯净,酸碱度适宜,非常适合各种鱼类的生长。古时,这里不但盛产被称为“东珠”的珍珠,而且以鱼多、鱼大、味道鲜美而闻名于世。

牡丹江一带的鱼类素有“三花、五罗、七十二杂鱼”之称。很早有民谣:“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可见鱼类繁多。记得小时候到贤儒的朋友家去玩,看到他们家把鲫鱼和草鱼拿来喂猪,很是惊讶。朋友看我来了,就到河里的石头底几下摸了两条大鲇鱼来,看那情形,就像是他自己养的似的,当时的情形由此可见一斑。

由于牡丹江上游森林茂密,也是众多野兽的栖息之所。在牡丹江流域的大森林中,有黑熊和棕熊两种熊,黑熊最喜爱的食物莫过于蜂蜜和蚂蚁了,偷吃蜂蜜的黑熊一边用前掌拂着脑袋嗯嗯直叫,一边在蜂群的追击下拼命逃跑,皮肉的疼痛使黑熊叫苦连天。为了止痛,黑熊就跑到河边用凉水洗脸,或抓一把湿泥抹在脸上,但它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一有机会,又会重蹈前辙。

满族人最早在牡丹江一带主要过的是狞猎的生活。满族新婚家庭的大门上常安上一只箭头向外的弓箭,寓意:一射天灾,二射人祸,三射妖魔。我们常在一些反映清朝电影中看到文武大臣的衣服袖子形似马蹄,人们称为“马蹄袖”,这袖子就是由猎人冬天狩猎时用来护手御寒演变而来的。

从满族人上溯到公元698年,大祚荣在东牟山建立震国,后来的渤海国在这里先立都于牡丹江之头,后迁都至牡丹江之尾。江之头即敖东古城,即现今之敦化。江之尾即上京龙泉府,即今之宁安东京城。谁也不知道渤海国的王公贵臣为何如此青睐这条江流?站在江涛依旧的牡丹江边,要想翻捡一下一千多年前的那段历史,但除了那几座坟茔,只有那凄凄的荒草,渤海国的一切都被无情的屠城烈火焚烧殆尽,被江水涤洗得荡然无存了。当初大祚荣在东牟山树壁自固、建都称王,看重的就是东牟山天然的屏障和水源充沛的牡丹江。渤海王朝建立之初,是先以东牟山为根据地,后来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发展壮大,又在东牟山附近,牡丹江的冲击平原上,修建了一座城,也就是册封大祚荣为渤海郡王所在。

正是牡丹江的滋养,牡丹江流域便诞生了这样一个文明的王朝,并有自己闪光的历程,渤海国在牡丹江流域创造了辉煌的历史,并一代代地繁衍了229年。如今,牡丹江畔已沉寂千年,当年的兵戈铁马、烽火连营早已随江水流进了大海,流入到了记忆的里层。

牡丹江的两岸有很多渤海遗址。从东牟山开始,有永胜村遗址、六顶山古墓群、敖东城、江东二十四块石、双胜遗址、腰甸遗址、林胜遗址、大山嘴子遗址、小山嘴子遗址、南湖头城堡、牡丹江边墙、东京城遗址等等。这些一千多年前失落的文明,在岁月的磨砺下,只留下斑驳的身影,它们无法留住前世的辉煌,在历史的长河中默默地坚守最后的痕迹。

我的心灵在历史的废墟上旅行,前进的马蹄踢踏在黝黑的疆土,坚实的城堡围住了一种力量,绵延的边墙像一条长龙舞蹈在崇山峻岭,上京版的长安仍在执着谢幕前的繁华……靺鞨人的海东盛国,它与灿烂的大唐血脉相连。

每年春暖花开,钓鱼的人便接踵而至。有的人在江边搭上带有大炕的小土屋,种上了小菜园,一边钓鱼,一边欣赏江边美景,真是别有一番情趣。这既有姜子牙的钓趣,也有李商隐的幽静,姜子牙钓的是一种际遇,而他们钓的却是一种情怀,把钓的鱼在铁锅中用江水煮炖,那种鲜,那种美,没去过、没吃过的人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了。

站在这牡丹江的源头,我不禁浮想联翩,这清澈至极的溪水,是从山坳中点滴聚起,然后成溪成河,最后成为滔滔的江水,它带着大山里原始、古典、芬芳的气息,一路向东。这条不知成于何年的牡丹江是否就是满清始祖曳筏而下的那条江呢?它给两岸以勇敢、纯洁和生命;它养育了数不清的山林、田野、庄稼和人民;它教给我们勤劳和质朴,送给我们明快和温馨,它是我们敖东的母亲河。

透过历史的硝烟,我感受到了这一民族的倔强与不甘,正因为这一点,才让他们在中国历史的舞台上以各种不同的强势出现,来弥补构造中国的历史:靺鞨、女真、满清……上天注定他们是历史的主角。

 悠悠岁月,渤海国一走就是229年,它崛起于唐初,覆灭于唐末,一切学习唐朝,仿制唐朝,陪着辉煌的唐朝走过了二百多年的辉煌,几乎就是唐朝的影子。渤海国虽然是一个少数民族的藩属,但它的后人却闯进了关内,统一了中国,建立了大清。

追忆过去,才知道走了多远,抚摸历史的疼痛,才懂文明的创伤。我站在这片千年以前渤海王国的土地上,追思着渤海人与各民族间的争斗,创造了长达229年的文明和文化,为自己挣得了一份生的权利,在东北亚挣得了一份荣誉和尊重。虽然这一切都陨落在熊熊的大火之中,但仍屏蔽不了渤海文化灿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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