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熊道正的头像

熊道正

网站用户

小说
201911/20
分享

鱼精大头王连载

 

   躺在医院里迷迷糊糊的鱼精大头王,高烧不退,面色通红,嘴唇干裂。医生瞄着体温计上的水银柱,红线持续停在四十度的蓝杠上硬是不下来。

   “他一直说着胡话……”来旺婶眼泪汪汪地瞅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的病是怎么起的?是累的还是受凉?”医生询问着病史。

来旺婶抽抽泣泣地哽咽着说:“是……是连气带冤……”

医生瞪大眼睛:“谁把人气成这样?”

来旺婶摇着头,双手捧着脸,一言不发地任泪水从指间滚滚滴落。

医生叹了口气,俯下身轻轻地揭开被子,用听诊器在鱼精大头王的前胸后背仔细地听着,默默地走开。

几天后,鱼精大头王终于睁开了眼睛。

来旺婶见他醒了,很是高兴,好吃好喝地喂他。一天,她帮丈夫边擦身子边说:“东东他爹,你说我家儿子么样?”

“能!”鱼精大头王笑着答应。

“我家的儿子有没有出息?”来旺婶紧追着问。

“什么话?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在东风厂当车间主任,管着几十号人,还要咋的!”

“咱们的日子呢?比别人么样?”来旺婶笑着问。

鱼精大头王看着老伴没有回答,猜不透她问这个话的用意。

“何必非要养鱼呢?”来旺婶撩起衣襟擦着脸上的泪珠。

“我平生没有别的愛好,就迷着鱼,所以要养……”鱼精大头王嘶哑着说。

“迷着鱼,那天要不是全村人保你,早没命了!还不晓得回头” 来旺婶一脸的愠怒。

鱼精大头王望着输液管里慢慢滴落的液体默不作声。

“人哪!人哪!你也给句话,这个鱼你以后到底是养还是不养?”来旺婶实在忍不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鱼精大头王咧开嘴,“嗬嗬”地笑着,扭过头看着焦急的老伴说:“你真是个苕,这还用问,我得了神经病呐,今后要再养鱼就被雷劈死。”

“呸!呸!不养就是,用得着发毒誓。”来旺婶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不但不养鱼,以后发誓不捕鱼,不吃鱼。谁也不准叫再我鱼精,谁叫我就和谁急。”鱼精大头王说得很恳切。

“东东他爹,只要你不再养鱼,我就告诉你一件喜事。”来旺婶卖着关子。

“关公走麦城,秦琼卖马,走霉运哪来的喜事?

“不信?”

“不信。”

“不信由你,我还懒得告诉你呢!”来旺婶有心要吊他的胃口。

“好!好!我信,我信,是我家的那只芦花鸡开窝下蛋吧?”鱼精大头王故意拿话套她。

“东东找对象啦,前天你昏睡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的。”来旺婶一脸的喜色。

“真的?你骗我!”鱼精大头王摇头笑着。

“我么时候骗过你?是东东的同事,不信算了。”来旺婶卖着关子。

“姓什么?哪里人?”鱼精大头王认起真来。

“看你,查户口哇!这些我能问吗?” 来旺婶好像不高兴。

鱼精大头王哈哈大笑:“好,好,想不到我鱼精大头王有儿媳妇了。

“不是刚谈吗,八字还冇有一撇,看把你乐的。”来旺婶笑着说。

 

落雁湖村经过一九七四年那场养鱼风波,麟娃受到留党察看、撤销大队书记职务的处分。养鱼组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元气大伤,己无人力、财力、无胆气东山再起。

一九七八年,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新政策给贫困的农村带来生机,松绑后的农民以极大的热情脱贫致富。鱼精大头王承包的百亩鱼塘,成为落雁湖村民议论的热点。羡慕的、好奇的、妒忌的、更多的人是怀疑和担心。

今天,鱼精大头王一大早就割了好几担鲜嫩的鱼草,投放在鱼塘的四周,那是混子鱼上好的饲料。把几大桶泡好的麦麸和豆饼挑到船上,用铲锹撒在鱼塘的中央,是鲢鲤最合口的食饵。

昨天老伴乐滋滋地告诉他,儿子东东今天带女朋友回家看他们。

鱼精大头王向抢食的鱼儿端详了好一阵,右手迅速抓向水里,一簇水花翻起,一条六斤重的鲤鱼己在鱼精大头王的手上不停地摇着红色的尾巴。

    “鲤”是“礼”的谐音,红色代表吉祥,六是六六大顺,吉利的日子带上吉祥的礼品和吉祥的数字,鱼精大头王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来旺婶早已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烟雾弥漫,香气四溢,看得出来旺婶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领。

从清早到现在,穿着整洁的来旺婶到不远的公路边看过无数回,儿子相上的姑娘今天要回家,回家干什么?看房子?看摆设?看做婆婆的我?看做公公的老头子?

来旺婶挽着袖子,脚不沾地地跑里跑外,忙着切肉,剖鱼,拣菜。炒肉片,熘鲤脊,炖排骨,煎鸡蛋……,嘴里哼着小曲,脸上堆满笑容。

今天的鱼精大头王洗净脚上的泥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用保险刀在脸上刮了又刮。他在西屋椅子上坐着,热情地接待前来道贺的乡邻,从笑语寒暄中看出他今天高兴的心情。几盒“游泳”牌香烟,乡村难得一见的“龙井”也摆在桌上。

东东大早就从厂里回来了,他拿扛扁担不停地向水缸挑水,放下扁担就是到自留地摘菜,扫地、抹桌子……。按乡俗今天几位至亲也要出席,他本来就面软,在亲戚的调侃下,头弯得更低,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不敢多说话。

日头快要当顶了,来旺婶心里暗暗着急,这事到底靠不靠谱,想问儿子,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自知问也无益。正在大家心中焦急的时候,由远而近地响起一阵欢快的自行车铃声。一位扎着马尾辮,身着素花涤良短袖衫的姑娘,骑着一辆锃亮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在鱼精大头王门前刹住,跳下车朝门口望了望径直走了进去。

“妈!”

“哎!”听到姑娘甜甜的叫声,来旺婶嘴里本能地答应,急忙几脚从厨房抢出来。哟!好标致的姑娘,手里拎着个花包,笑嘻嘻看着他。

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把该问的热吗?渴不?累不?等一大堆客气的问候,忘了,全忘了。

姑娘红红的脸蛋,明眸皓齿,他用灵透的眼睛在屋子里寻视着,大概是在找东东,。“这是谁家的美人,走错门了吧?”鱼精大头王的妹妹,东东的小姑有意逗她。

姑娘抿着嘴“噗哧”一笑说:“我是来看我爹妈的,不会走错。”多巧的嘴,一屋的人被惹得哄堂大笑。

来旺婶拉着姑娘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沏上放了白糖的茶,连同一把扇子,递到姑娘的手上。“妈,你忙吧,我自己来。”姑娘站起来双手接过来旺婶递来的东西,客气地说。

“你坐,东东买鞭炮去了,马上就回。”来旺婶第一次招待这样的客人,有点手足无措。

“噼噼叭叭……”一阵鞭炮声震耳欲聋,东东带着一股浓浓的硫磺气味跑了进来,看见姑娘笑眯眯地说:“小卖部的人不在,等了一会,接迟了,接迟了。”说完调皮地双手打拱。

来旺婶站在案板边,一边切菜,一边窺视着未来的儿媳妇:长长的脸蛋,不大而秀美的眼睛,鼻子不高略扁,眉毛黑而长,微微弯曲的刘海整齐垂在眼帘上,身材适中,端庄结实。既有农家姑娘的质朴,又有城里姑娘的妩媚。看着看着,来旺婶心里一个激灵,这姑娘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哪里见过,是好像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堂屋在热情地接待新媳妇,鱼精大头王却把正事给忘了,在西屋和一帮兄弟胡吹海侃他的养鱼经。来旺婶跑进来说:“来了,来了,儿子真有眼力,那姑娘长得好秀气。”

“谁家的女孩子呢?”一个朋友问。

“我没问,管她谁家的女孩子,东东知道就行了。”来旺婶笑着回答。

“听说是一门高亲,嘿嘿,多亏东东是个主任,要不……”鱼精大头王有点忘乎所以。

“爹,东山叔,松树叔,田广叔,你们都在这里坐。”东东和姑娘到西屋来看鱼精大头王。

“爹!”姑娘怯生生叫着鱼精大头王。

“哎。”鱼精大头王得意地高声答应着,双眼却在姑娘的脸上寻视着。

“孩子,该叫你什么?哪里人?”尽管鱼精大头王的眉头在慢慢皱起,但语气听起来仍很亲切。

“我住在张大墩,姓张叫玉叶,东东喜欢叫我叶子,你老如果愿意,也叫我叶子吧。”姑娘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张大墩!张玉叶!”鱼精大头王的浓眉虽在急剧地跳动,但语气仍很轻柔地问:“我们乡的张乡长,是你们那里的人吧?”

“他是我哥。”姑娘丝毫冇注意到鱼精大头王的脸色,仍笑吟吟地回答。

鱼精大头王脸色陡变,心慌气短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爸,怎么啦,身体不舒服?”见状姑娘担心地问。

“不……”

姑娘正要开口,东东猛然醒悟,暗暗向她打个手势,两人匆匆地退出西屋。

鱼精大头王气急败坏地把来旺婶喊出来,“呸!”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吼道:“你们是要合伙气死我是不是,东东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娶她。”

“为啥?”看着发怒的丈夫,不明就里的来旺婶吓得小腿发抖。

“她是张玉山的妹妹,你还嫌他把我家祸害得不够!是吗?”鱼精大头王红着眼眼,嘴里唾沫乱飞。

来旺婶回头瞅着堂屋,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捂住鱼精大头王的嘴巴。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