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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文举

鲁迅文学院学员

诗歌
202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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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春(外四首)

酿春

 

爹捧了一捧种子,贴在胸口

用心跳温暧所有的期盼

娘把日子摁进泥土

冰雪中,以心血与汗水慢熬

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雪融了,冰化了,土层解冻了

一粒种子正在地下生根发芽

吮吸着血与汗水破土

一枚绿芽随风而歌

成群的蜂蝶沿一路的芬芳欢舞

 

爹醉了,娘醉了

山川醉了,天地醉了

日子醉了,季节醉了,岁月醉了

爹挽起新娘般的娘

在田埂上追赶一家人的希望

 

风轻轻地吹过

 

风轻轻地吹过,溪水叮咚

惊醒柳梢一脸的红晕

阳坡的桃枝已急切地开始吐蕾

一对紫燕正在北归的路上

风轻轻地吹过,嫩芽破土而出

 

风轻轻地吹过,芬芳馥郁

几位村姑联手舞起绿裙,漫歌田间地头

父亲挥汗吆喊着耕牛,种下一片荞麦

母亲蹲在墙角下磨亮镰刀

风轻轻地吹过,汗滴在阳光下跳窜

 

风轻轻地吹过,瓜果飘香

夕阳映红了农家小院

一位老人望着满院金黄的玉米、土豆

还有坐在玉米土豆中欢笑的孙儿

风轻轻地吹过,洒下遍地笑声

 

风轻轻地吹过,雪花飘飞

一只远古的雀儿站在秃枝哀鸣,枯叶已融入泥土

风轻轻地吹过,吹斜了几缕炊烟

淹没了日子与脚印,什么都没有留下

风轻轻地吹过,一切归零

万物再次复苏

 

夜伤

 

冬夜,风寒,遍地积雪

一轮残月蹒跚在山头,昏暗无光

路旁的秃枝在车灯下挣扎

雪的捷毛在田埂上颤抖

谁也弄不懂

为何必须要以枯死责惩无过的绿叶

 

天空一片混沌,灰暗无星

大山假闭双目,隐没真实,朦胧不清

任寒流肆无忌惮地乘乱行凶

一只夜归的孤鸟在空旷的天地间

悲鸣声声,凄惨无泪

 

在这漆黑的雪夜里

谁能帮一个迷途者找到归路

是月光、星晨、灯塔,还是良心

在这寒冷的雪夜里

我什么也不敢思,亦不敢做

唯有替世间所有的善良祈祷

 

大寒前的一个雪夜

 

大寒未到,飞雪幔天

午夜的路灯孤独成一片泣声

北风铆足了充满私欲的力道。灯下

我与一朵飘璇的雪花对视

眸光诉说着无奈的陈伤

 

孤独的光、无助的花、冰冷的风

还有失落的我,构成了整个寒夜的影子

任空旷的黑肆意吞噬

落魄的雪花飘进失魂的眼帘

化成一滴含冤的泪在寒风的刀刃上不屈地滚动

 

颤抖与抽搐中,我为天间最圣洁的白祈祷

她为人间最纯真的爱扶伤

雪水与泪水交融而成的苦难滑落唇间舌尖

无语入喉,淹没了昔日的所有火焰

静待,在大寒埋葬或再生

 

梦在雪花上站成了一株枯草

 

前世,我把今世的梦

系在一朵洁白的雪花上,静等一场风

以刚正无邪之势覆盖世间所有的

尘埃、私欲,以及浮燥与丑恶

 

今世,在一个名叫大寒的夜晚

风牵起我前世寄存的梦,与雪花一道而来

山川、河流、村庄、草木一片洁白

梦与雪花煽动着理想的翅膀

四处张望,遍地寻觅日子的污点

 

天亮了,不见太阳

风亦旧大作,梦在雪花上起舞

天地间,一个个龇牙的黑洞

一道道咧嘴的悬崖在不停地嘲笑

雪不停地扑过,梦不断地破灭

 

太阳终于露面了,雪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

哭了,泪流满面。梦在泪中嘶哑地呐喊

刚刚还在盛开的遍地梨花,顿时凋谢而去

风,无力地唉鸣。梦,在雪花上站成了

一株枯草,已随风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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