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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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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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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鞋的记忆

陕南秦巴山中盛产一种野草,细如线,长如鞭,一丛丛长在山坡上,既像少女的披肩发,又似龙王爷的胡须,自然生长,随风飘拂,当地人称为龙须草。这种野草用途广泛,不仅能编织草绳、草袋、草垫,而且可以打草鞋,所以家乡人将其列为旬阳三件宝“油桐、柿子、龙须草”之一,载入旬阳县志。

我的童年,记忆犹新的是每年村里人都会上山拔草,挂在房前屋后晾干,然后利用阴雨天坐在家里打草鞋。那时,家家户户都有打草鞋的器具“草鞋爬子”,村上的男男女女基本上都会打草鞋。他们编织的草鞋,除供自家穿戴之外,还送到供销社去卖,挣些零用钱。

山里人的生活很是清苦,尤其是在那个贫困的年代就更不用说了,布鞋只能是逢年过节和走亲访友时穿穿,大人们平时上坡干活一律穿草鞋,我们这些孩子上学、放牛、割草、砍柴,穿的都是草鞋。一双布鞋至少能穿一年,而一双草鞋穿一周就烂了,如果遇到连雨天,或者在河里放排,终日泡在水里,两三天就穿烂了。尽管如此,穿草鞋有许多优点:一是不花钱;二是很轻便;三是不怕水,遇到过河或者下雨天,不用脱脚换鞋;四是可以防滑,在山坡路上,或者泥泞路上行走,鞋底扒坡,不会打滑。正因为草鞋比布鞋有诸多优点,所以山里人穿草鞋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那是我在村小学读书的时候,早上出门还是晴天,坐到教室就下起大雨。放学后我们在泥光路滑的山道上行走,高一脚低一脚,深一脚浅一脚,草鞋沾满泥水,越走越重。姐姐担心弄坏草鞋,将其从脚上脱下来,打着赤脚行走。我也学习她的样子,脱下草鞋。赤脚走路,利索倒是利索,脚板可受不了,不时被路上的石子垫的难受,一不小心,还被隐藏地下的石渣划破一个口子,钻心地疼痛。回到家里,母亲为我端来洗脚水,在伤口处抹上药。翌日上学,泥路还没有晾干,母亲和姐姐让我穿着草鞋上学。

有次我随哥哥去放排,也就是到坝河上游的山里砍柴,然后把一捆捆的木柴扛下山,用铁丝和木棒串联成排,人站立排上,用竹篙点拨方向,从上游沿河道漂流而下。早上离家时,哥哥脚上穿着一双旧草鞋,母亲又在他的腰带拴上一双新草鞋,说放排最伤草鞋了,以防万一。我们进山砍柴,大约有十几捆,固定好,开始放排。我原以为放排很轻松,没想到这是一桩硬扎活,一会儿往左拨,一会儿往右拨,一会儿要跳下水中用肩推,遇到险滩,人还要拽着绳子在岸上跑。还没有到家,哥哥的草鞋有两只耳子磨断了,我让他换上新草鞋,他说先不换,于是用绳子将断口处绑住继续穿。直到那双旧草鞋完全破损穿不成了,才换上新草鞋。回家后,哥哥脱下那双湿淋淋的新草鞋,放在院坝的台阶上晾晒,说还能再穿两三天。

在狮子崖放牛那次,我发现陡石岩上生有一长串龙须草,茂盛而葱茏,高兴极了,我想把它们都拔下来,提回家让母亲打草鞋。于是我顺着石岩一角向上攀爬,好不容易爬到了草窝,歇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拔草。只听嗡的一声,一群胡蜂犹如离弦之箭向我飞来。我吓坏了,拔腿就跑,可是人怎能跑得过胡蜂,它们将我团团围住,有两只凶猛的胡蜂还在我的头上蛰了两下,疼得我大声呼叫。只听山上有人大喊:“不要跑,静静地趴下!”我马上照做了,等了一会儿,那些胡蜂在空中转了几圈飞走了。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石岩凹处有一个篮球大的圆包,那就是蜂巢,好险啊!刚才山上喊话的人走到我的面前,原来是在山上拔草的哥哥。他说,遇到胡蜂不能跑,你跑得快,它追得快,只有悄悄爬在草丛里不动,过一会儿它就飞回去了。他还说,胡蜂筑巢一般都在山崖的石槽、石缝和石窟里,这些地方千万要注意。

考上初中以后,我住到学校,草鞋换成了布鞋。参加工作以后,我住到单位,布鞋换成了皮鞋。后来,我又喜欢上了运动鞋。不管脚上穿的是哪种鞋,我都像童年时代珍惜草鞋那样珍惜它们,知道今日的生活来之不易。其实,回到农村,参加劳动,任何鞋子都不如草鞋,我怀念草鞋,怀念脚穿草鞋的童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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