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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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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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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祖国同岁

记住父亲的生日,是我在读初中时全国人口大普查的时候。

一天放学,我看到家门后贴着的普查表,问母亲是什么表格,见上面清楚的注明家庭成员、生日以及关系,母亲说那是人口普查表。逐项看过,发现父亲生日一栏填的是:1949年的4月30日。记得当时第一个反应:1949年不就是新中国成立的那年吗?自从我参加工作后,特别是过了三十岁,每年的四月底,都会念及父亲的生日,但每次也仅仅是念念而已,在异乡忙于工作,没有给父亲哪怕是买一个蛋糕来聊表心意,从来没有。

2009年,是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的大庆之年。休假回家,有天晚上在看央视三套《艺术人生》节目,当时栏目组请了不少与祖国同龄或者年龄相近的一些有名望的各界人士和艺术家,一起来畅谈成长历程或者与祖国的深厚感情。我突然想起,今年父亲已经是花甲之年。古人云,六十花甲,父亲今年已经六十!突然有种莫名的感伤,转身对身边的妻子说:爸爸今年六十了,我想写篇文章来作纪念。妻子点头表示赞同。虽然父亲生日已过,身在异乡的自己不能为父亲补过一个生日,可写篇东西来作纪念,我觉得还是应该的。

父亲是个农民,我是个农民的儿子。时至今日,在单位工作已经十几年,但自己仍没有脱离农民的身份。我记得在单位的档案里写着“农民合同工”的字样,或许这是中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才出现的一个新名词,记得以前自己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身份,只有在参加工作后才遇到。

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在他的一生中,除了经历新中国在炼狱时代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和祖国共同承受的苦难之外,除了作为一个平头百姓默默为自己的家庭和所处的集体奉献之外,除了作为一个家庭的脊梁为他的子女辛勤劳作之外,没有享受过太多的荣誉,更不要提在农村所谓好的生活。成婚以来,作为长子,自己的内心总藏着深深的愧疚:没有让父亲享受过清福,甚至花甲之年,他仍在为家庭默默地奔波和劳碌。

父亲是个党员,在村里,应该算是个老党员。我这个已经拥有五年党龄的新党员当初的介绍人就是父亲。记得当时自己在杭州任公司销售部的区域经理。有年春节回家探亲,父亲一直劝我入党。成天在外耳濡目染经济热潮的发展,时刻感受着党领导下社会的快速进步;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父亲,也深怀对国家、对党的感恩,极力劝说我入党。“入就入吧,也是还父亲一个心愿”------自己当时就这样想着:认真的写了入党申请、考试,不想却顺利通过,成为了正式党员。当时听说农村入党程序也是非常严格的,真是感谢组织。

从小学到初中,父亲曾经给我讲过很多关于他和爷爷的事情:他上学的时候是全额免费的,因为家里没有钱,当时每个村里都有几个“照顾”的免费读书名额;后来晚小毕业的父亲给社队里放过羊、做过会计、当过民兵连长、做过队长等等,甚至当时公社让父亲做村长(但是当时父亲拒绝了)。父亲十岁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之后,父亲在上学之前要把饭给两个爷爷做好,偶尔还因为给家里蒸馒头迟到。大爷爷多病,大爷爷的儿子——就是我大伯,因病不治早逝,二爷爷是我的亲爷爷。伺候两位爷爷的重担就由父亲一人承担,三个大小光棍,相互依靠着,维持着艰难困苦的岁月。记得父亲给我讲他冬天穿着胳肢窝漏风的破棉袄,顶着寒冬刀一样凛冽的风,胳膊下夹着羊鞭给社队放羊的时候,我和两个姐姐听着都哭了,那是我读初二的冬天。

自从奶奶过世之后,父亲的衣服都是门前好心的婆婆们这个夏天给件褂子、那个冬天给件棉袄,凑合着过了十四岁。过了十四岁,父亲在社队里挣工分就已经按照成人一样核算了。社队里也经常照顾父亲和两个爷爷。所以时至今日,村里不管哪家有红白喜事,或者是有需要帮忙的,父亲只要有空闲,肯定会热心地不计较任何得失前去帮忙,而且在帮忙中他经常会“吃饭不上桌,干活不计较”,实诚厚道、有始有终。偶尔我会劝他别太累,父亲总是说:“我小的时候要是没有邻里帮忙照应,现在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最起码,是村里的这些老人帮衬,没有让我受太多的饥荒和寒冷!”我无言以对,我知道父亲是在感恩报答。父亲是个农民,没有太多的大道理讲给我听,却总是用他的言行影响着我做人的准则:勤劳、节俭、宽以待人、乐于助人、坚强……。我不否认,自身好多的习惯与原则都是父亲潜移默化给我的影响。

父亲用借来的两床被子将母亲娶回家。第二年,两个爷爷紧挨着相继去世,簌簌寒冬,父亲和母亲各端一个老饭碗,送两个爷爷下葬,白帆飘飘,哭声恸天,是何样的恓惶……

父亲是个农民,是平平常常的百姓,有着百姓的淳朴、百姓的勤劳和百姓的豁达等等优秀的品质。从毕业到现在,在祖国的南北,背着行囊流浪的十几年里,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农民的儿子,更没有忘记自己做人的本分,这都缘于我的父亲,感谢父亲!

2009年,是祖国成立六十周年喜庆的日子。

2009年,是父亲六十花甲之年。

2009年的这一天,我在祖国之南,心里默默念着:感谢您,父亲;感谢您,母亲!感谢你们的呵护,感谢你们的养育!

2009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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