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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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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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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留守》连载二十七

二十七

赵艺林的腾飞公司很快就把那3500万转到了大石头村新成立的蓝天公司帐户上。

村民们欢天喜地,一个个喜笑颜开,年轻人更是摩拳擦掌,决定要在自己的村子里大干一场。

赵艺林夫妇的义举传遍了四方,也感动着各级领导的心。大石头村所在的太和县四大家领导、相关部分负责人、大川市市长马道阳,以及省里的相关部门都先后前来大石头村参观指导。指令县乡两级政府大开绿灯,从税收、土地办证、审批等方面给予全方位的扶持。责成有关部门采取现场办公的办法,很快就批完了一切该办的手续。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造厂址,丈量占地,开发旅游路线,合并小块耕地的事了。

总体工程在项目总指挥林青松,副总指挥马大伟的精心运筹下,一台台大型机械设备开进了大石头村,他们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蓝天公司挂牌运营。然而,这个村子里的情况也太复杂了,一件件令人不快的事情接连不断地发生。

首先跳出来的是胡万财,胡万财的祖上是大石头村里的地主,由于旧社会做恶太多,民愤极大,解放后被镇压了。胡万财因成分问题年轻时受过连累,由于那时他不能好好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背地里不但牢骚满腹,还经常偷窃生产队里的东西,有时甚至还搞点破坏以宣泄自己的不满,所以经常遭到批斗。

当时林中虎是这个大队的大队长,一次他去胡万财家通知他开批斗会,不想却被胡万财喂养的两只大黑狗咬伤,一气之下,他以胡万财不老实,故意养狗伤人,下令村里的民兵开枪击毙了恶狗,并让胡万财挂着狗头游了街。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人的思想很单纯,也比较激进,特别是象林中虎那样苦大仇深的人,更是表现得非常积极,更何况他那时年轻气盛。这本是历史问题,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谁知胡万财依然记恨在心。尽管在形势发生变化后,林中虎曾多次当面向他道歉过去的做法不对,可依然没有得到他的谅解。胡万财表面上不说什么,平时见面也互打招呼,但心里边依旧记恨。林中虎被选掉村长的那年,全村人就数他最兴奋。

这次林中虎的亲家赵艺林要来大石头村投资开办公司,他内心里虽然知道这是好事,因为他的儿子儿媳也都在外打工,家里只剩下他们老俩口,两个人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得下地干农活,日子过得也很不顺心。但当他听说村里成立的蓝天公司董事长由林中虎的儿子林青松担任,林中虎又弄了个名誉董事长,儿媳妇也担任了重要角色,心里边就很不是滋味。后来林中虎和马运来他们开会说建公司、建厂、开发旅游等的建设资金由赵艺林出钱,但开发这些项目所占用的土地由被占地农户以入股的方式参与,也就是说被占用的土地只算股份,不再给赔偿钱了。可偏偏那几个勘察人员又把建厂的地址选在了他家的那片荒坡上。

大石头村的地域面积比较大,荒坡地山林地面积更大,因此自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以来,村民们分得的各类土地也比较多。被选中建厂的这个地方,恰好是胡万财家的十二亩荒坡地。

这座不算太高的土坡是个荒山坡,以前农业学大寨时,全部被开发成了大寨田,生产队在上面种了粮食。包产到户后,这里依旧种粮食,这些年人们都出去打工了,粮食也不象从前那样珍贵了,许多家的山坡地都荒了下来。

胡万财的那十二亩荒坡地里面什么也没种,一年四季自生自灭着各种杂草,他平时都懒得到那里看上一眼。可当他听说村里要在这里建厂时,心里却有了想法,不愿意拿这块地入股,他想让公司赔他的占地款。

胡万财有一个姐姐叫胡万英,嫁到了太和县城郊乡的杨树庄,这几年县城扩建搞新区开发,占了她们村里的地,拆迁了房屋,赔了许多补偿款,一夜之间成了富人。大石头村建厂搞开发的事胡万财打电话给他姐胡万英说了,胡万英就主张他不要入股,要补偿款,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窝里。

胡万财是个爱财的人,所以就打定主意要补偿款。

由于他内心里和林中虎有隔阂,所以就认为林中虎把他亲家赵艺林引到村子里搞开发,又让自己的儿子担任董事长,自己又弄了个名誉董事长。说得挺好听的,什么名誉董事长,那不是明摆着的太上皇嘛!所以他认定林中虎没安好心,背地里肯定是和他亲家联手要吞掉大石头村。明里说是为了解决村里的留守问题,暗地里就是要利用村里的土地资源、廉价劳动力赚大钱。对土地入股一事,更是抵触得很。村民动员会上他一言不发,可背地里却串通一些被占地户大造舆论。”说什么这土地入了股将来就收不回来了,就变成赵艺林私有财产。还鼓动说林中虎当官的瘾又犯了,又不安分了,老了老了又出来折腾咱们了。他当名誉董事长,让他儿子当董事长,这些公司不都全是他们林家的私有公司了吗?别看林中虎现在说得那么好,要是真的赚了钱,还不都是他们林家的吗?赵艺林是他们的亲家,人家是一回事,将来他们吃馍,大家恐怕连汤也喝不上。咱们不入股,他们要是真心给大家办事,就应该赔我们的占地钱。咱村的土地虽不如城里的值钱,总也得赔个差不多吧!

在胡万财的煽动下,一部分村民产生了动摇,开始摇摆不定起来。但胡万财的威信并没有林中虎在这个村子里高,大家虽然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但并没有完全听从于他,只是等待观望罢了。

一开始胡万财还以为林中虎在村子里吹牛,他亲家赵艺林能有这么多钱?就算他有这么多钱能拿出来投到这穷山沟?所以他虽然背地里不停地散发着一些抵触的话,却并没有直接站出来阻挠这件事,可当他听说赵艺林还真的拿出了3500万,并且已经转入村里的帐户时,先是吃了一惊,接下来认为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就蹦了出来阻止工程施工,非要先赔了他的钱再说,在胡万财的影响下,另外几户人家也学着他的样子闹起事来。

开工奠基的那天,由于没有得到赔偿钱,胡万财带头率领十几个人一起坐在场地前,挡住了施工机械的进入。事前林中虎曾亲自找到解释,马运来又苦口婆心地劝说过他,还有村里其它几个有点名望的人,以及工程筹建部的人员都找他做过工作,可胡万财就是不答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有人建议说既然他这么不通情达理,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干脆给他赔点钱算了。但大多数人不同意这样做,认为如果这样办,肯定还会有人出来效仿他,到时候大家都出来要钱,赵艺林能出得起吗?他投的钱已经不少了。虽说这厂子是赵艺林的,他也只是个大股东,咱们都是土地入股的小股东,他还要给大家发工资,土地入股也给分红啊!人家那么多钱投到咱这里就不害怕,咱们那些地平时都荒着,入个股又怎么样了?何况还和大家签的有协议,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咱们自己的,他又拿不走,这不是为咱们村里在做善事吗?如果把他给吓跑了,不再咱这里干了,大家不还得出去打工吗?

所以人们觉得不必去理会胡万财,工期照常进行。可想不到他竟然会出来强行阻挠了,一时间施工无法进行。

一群看不过去的年轻人跑上前去把胡万财一行人强行拖到路边,指挥施工车辆强行往工地里进,可胡万财也拼上了老命,身子一横躺倒在最前面的一辆大铲车的轮胎下,嘴里大叫着:今天你们要是不赔钱,就从我的身上碾过去吧,轧死我也别想开工!

一看胡万财这样干,他老婆刘秀云还有几个本家亲属以及那几户跟着他学样的村民们也一齐冲了过来,并排躺在车辆进入工地的必经之路上,一时间闹的沸沸腾腾。

看热闹的人群中尽管也有少部分人表示同情,但绝大多数表示出了强烈的愤慨,不停地大骂起来,更有一部分小青年摩拳擦掌地要揍人了。场面眼看就要失控,就在这紧要关头,林中虎和马运来一齐站了出来。马运来不停地劝说大家冷静,林中虎则站在那里亮开嗓门大声喊道:乡亲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林中虎安的什么心,将来大家都会看清楚的,可这工程耽误不起 ,咱们村要做的事情县里、市里、省里都知道了,这么多机械设备都开来了,这损失咱们也负担不起啊。胡万财他想不通这个理,但咱们不能胡来!请大家先回去,工程暂时停下来,让上边的领导们来评评这个理再说吧!大家都不要激动,先回家去等着消息,相信这个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的!

人们感恩于林家父子的一片诚心,所以林中虎的话还是很有感召力的。人们一下子散去了,叫着骂着向胡万财等人投来了不屑的目光,但工期却被耽搁了下来。

乡里和县里的领导得知这些情况后,迅速派出工作组进村协调,可不管怎么劝说,胡万财就是抱定一条老主意,那就是不赔他钱这工就别想开,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

眼看着工期一天天地拖延下去,工程指挥部的人们急得嗓子直冒火,马运来首先提出要和胡万财换地,情愿把自己最好的耕地拿出来换胡万财的这些荒坡地。赵春立也站了出来,也愿意去给胡万财换地,许多村民们也都站了出来,大家都愿意用自己的耕地去换其它几家的荒坡地。无奈胡万财就是不答应,死活不换地,两眼只盯着要赔偿款,事情简直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正在这接骨眼上,胡万财的儿子胡进和儿媳妇张蕊从外地回来了。

他们两人同在广州的一家玩具厂打工,已经八个年头了。得知村里要办公司后,也和其他外出打工的人一样回来了。既然在村里也能挣钱,何必拖家带口地在外边吃苦受累,所以两口子自然也很开心。由于村里的情况他们没弄清楚,回来的时候还有许多手续没向厂里交接。当他们得知了村里办企业的详细情况后,过完春节便义无反顾地回厂辞工去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并不在家,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点也不知道,更不了解父亲胡万财节外生枝的事情。辞工回来刚到村口,乡亲们就把这些天来他父亲胡万财的所作所为对他们讲了,小两口都很生气,一定要制止父亲的这些行为,不能让村里人小看了他们胡家。

胡进刚踏进家门还未坐稳,开口就和他爹争吵了起来,数落他爹是个老糊涂,老财迷,没有一点大局观念,责怪他爹见钱眼开财迷心窍。

父子俩言语不和便在院子里吵开了,引来了许多人前来看热闹。

胡进是个年轻人,看问题比他爹胡万财开明多了,不像他爹那样斤斤计较,每逢他爹胡万财给他讲起林中虎想当年如何批斗他时,都不屑一顾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那也是形势所迫,怎么能怪人家林中虎呢?全国象你这样的事情太多了,都能怨恨人家吗?每当这时,胡万财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儿子胡进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甚至还骂他儿子忘恩负义,是个软蛋,一点男子汉的气慨也没有。可胡进却不这样想,总认为那是上一代人的事情,总不能把仇恨也传给他们这一代吧。没出去打工之前,还经常和林中虎的儿子林青松在一起玩,两人的关系也非常好。

胡万财为此大为恼火,父子两人的关系处得很紧张。胡进结婚后,干脆带上媳妇外出打工去了。这些年也很少回来,孩子也带出去随他们在外地上学,弄得胡万财哭笑不得。

这次他们夫妻一起辞工带着儿子回来了,本想疏通一下父子关系,他毕竟也年纪大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父亲,应该回来尽尽孝心,好让他和母亲有一个幸福的晚年。谁知父亲又演出这样一出戏,让胡进觉得自己在这个村子里很没有面子。

胡万财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儿媳妇张蕊早就看不下去了,想不到公公竟是这样一个人,心里边也十分气愤,站起来掂起行李包,拉着儿子胡小伟的手说:你爷爷这样做,那就是不欢迎我们回来了,走!咱们还出去打工去!说完又大声对胡进喊道:你还吵什么吵,你爹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们回家吗?不要再吵了,咱俩还出去打工去!一辈子也不回来了,以后永远也不再登你们这个家门!说完拉起丈夫就走。

胡万财的老伴孙兰萍一下子傻了眼,眼看就要团圆的家又要失散了。不由得惊慌起来,她紧走几步拉着儿媳的手,一把夺下她的行李包扔在地上,抱起孙子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孩子啊,你们别走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你们走了,谁管我们啊!孙兰萍哭得伤心极了。

其实,孙兰萍是支持胡万财这样干的,但见家里闹成了这个样子,她就彻底地软了下来,儿子毕竟是自己亲生的,总不能为此再让他出去受苦吧!

胡万财见此情景,也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胡万财服输了,那些受他挑唆的人本来就是跟着瞎起哄,见领头人都这样了,也就不再闹了。

耽误了七天时间后,工程得以正式开工,一台台大型机械冒着黑烟,日夜不停地轰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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