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木东的头像

木东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04/24
分享

永不凋谢的花朵


                            党栋

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山村,童年和少年的时光便是在这里度过的。

现在回想起来,许多往事都已忘却,唯独教我时常忆起的是我家门前池塘边那一簇簇挂满绿叶又浑身是刺的野月季花了。

那个时候我的家乡很穷,孩童时代根本就没有什么玩具,更没有很好的去处。每逢春天来临的时候,一夜春风吹来,池塘边的那一簇簇互相缠绕着的野月季便发了芽。又是一夜春雨的滋润,那些野月季便绿了枝,挂了蕾,开了花,鸟儿在上边欢唱,蜜蜂在上边跳舞,这里自然也就成了我们嬉戏玩耍的天堂。

听母亲说,她嫁到我们这个村子的时候,池塘边已长满了这种野月季。野月季这个名字,是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临时给它起的名,之所以给它起这个名,是因为它的花,它的蕾与现代的月季完全相似,只是花朵小一点罢了。当时母亲给我说,这东西叫“长长苔”,因为我们那个村子里的人们都这么叫它。

池塘三面环山坡,开阔的一面是一个人工筑起的堤坝。堤坝不是很长,大概有二百多米吧。不知什么时候,那里便长出了这些东西。由于它浑身是刺,尽管当时村子里的人们都缺柴烧,可并没有村人去砍掉它,大概是害怕它浑身是刺不好惹吧。在那个缺少风景的年代里,由于它每年春天都会开出艳丽的花朵,装扮和美丽着这池塘和小山村,愉悦着村里的人们,我想这大概就是它能够长久在这里生存的原因吧。

池塘中间堤坝上的那几棵老树下,是几株最大的“长长苔”,蔓延整个堤坝的都是它的子孙。那时它的藤条是很长的,就像田地里的红薯那样会爬秧,几棵老树都被它的枝叶缠绕着。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堤坝就像绿色的墙壁密不透风。每年农历三至四月间是它的花期,这个时候堤坝就变成了花果山,密密的花朵令人眼花缭乱。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三种花朵。但主要还是红色的居多,红色里面又分得出深红、紫红、大红、粉红、浅红五种,黄色的有大黄和鹅黄色两种,白色的比较单一,都是些乳状色的花朵。

花儿的美自不言说,那花香可就醉人了,淡淡的沁人心脾,全村的人都能闻得到。春风吹来,更是香飘四野。引来无数的蜜蜂前来采蜜,引来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可惜的是这“长长苔”的花期很短,从挂蕾到开花仅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花儿便枯萎了。往往这个时候,老人们便发出无奈的叹息,感叹时光的短暂。孩童们更是眼巴巴的盼望着花会再来。可这些终究只是奢望,非等到来年的春天才能再次谋面。

一年春天,我和几个小伙伴们在池塘边玩耍,邻居小妹妹想要采花,趁我们不注意时天真的钻进了花丛里,想摘几朵花戴在头上。由于她个子太小,根本就够不着花儿,情急之下,她就爬到一棵树上去采花,谁知竟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一头扎进那簇最大的“长长苔”里面。一阵凄厉的哭叫声惊醒了我们,这才发现小妹妹浑身是刺挂在那簇“长长苔”的枝条上。

几个小伙伴们愣了一会,便一窝蜂的冲了过去,大家七手八脚的乱折腾,终究也没能把小妹妹救出来,反倒害得她越挣扎刺就扎的越多越深。胳膊上、脸上、屁股上、浑身上下都被那些“长长苔”的利刺扎破了。小妹妹的哭声变成了哀嚎,鲜血从她的脸上流了出来。小伙伴们慌极了,一路小跑的去村里叫大人们来帮忙,等把小妹妹救出来时,她已经没有了哭声,差点断了气。由于我是孩子头,母亲的几巴掌下去,我的屁股上就起了几道红手印。现在想来,屁股上还有点隐隐作痛。妹妹被她父亲抱走时,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朵盛开的花。

自那以后,每年的春天依旧按时到来,可我们再也不敢去堤坝上玩了,“长长苔”依旧花开鲜艳,可我们却不敢再去采摘那些花儿了,远远的只是那么的观望着。

后来,小伙伴们都长大了,为了生计,各自奔向不同的远方,可不知怎的,每次次的深夜里我都会梦到我的故乡,梦到我家门前池塘边那一簇簇鲜花盛开的“长长苔”。

一个春天的季节里,我回乡去看母亲,却忽然不见了这片茂密的林海,更看不到那一朵朵的花丛。便急忙去问母亲,才得知不知何故这些“长长苔”全都枯死了。母亲很是伤感的说:“去年秋天的时候它就早早的枯了叶,冬日里就干了枝,春天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苏醒过来。”母亲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泪流满面。带给我多少欢乐,也带给我苦痛的那一簇簇“长长苔”就这样的离开了。

母亲教我不要伤感,安慰道:“有生就有灭,事儿就是这个理,“长长苔”老了,老了它就该走了......

回头望去,我忽的发现,说这话时,满头白发的母亲那双干涩的眼睛里也滚动着泪花。

啊,母亲,啊,我那可爱的“长长苔”......

今年的春天,我又回到了故乡,听到车响,母亲就蹒跚着脚步来迎接,不知怎的,母亲今年显得格外精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人也显得很是年轻。我刚从车上下来,母亲就拉着我的手,亲切的叫着我的乳名,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说:“娃儿,你看,那边是什么?”我放眼望去,池塘边呈现出火一样的一片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诧的叫了起来,脱口而出到:“长长苔”,“长长苔”,“长长苔”又回来了。

母亲开心的笑了,骄傲地说:“错了,你看花眼了,那不是“长长苔”,那是月季花。”

月季花?啊,这还真的是月季花,我搀扶着母亲又一次来到堤坝上才发现原来那长满“长长苔”的堤坝早已种满了月季花。有地被月季、有切花月季、有树状月季、有藤本月季、有微型月季、有丰花月季等等,品种还真的不少啊!

此时正值百花盛开的春天,这满堤坝的月季花开的我心花怒放,心旷神怡。见我还在那里发愣,母亲说:“你当村长的三哥说,咱村要建设美丽乡村啦,村里给咱们这老池塘上都栽上了月季花,这月季花,可比那“长长苔”好看多了,月月都会开花哩。

是啊,多好的月季花啊,倘若我那可爱的小妹妹在眼前,我一定要亲手摘几朵送给她。

是啊,美丽乡村,连母亲都知道这些词了,可不是吗,站在这高高的堤坝上远远望去,儿时的茅草房不见了,瓦房屋也只剩下少有的几家,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红砖水泥大平房、小楼房,牛的叫声也听不见了,听到的是田野里传来的机器声......

“长长苔”走了,月季花来了,我那可爱的小山村变得更美丽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