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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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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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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路遥

感悟路遥

文/游磊

在陕西北部,有座恐怕比世界最高屋脊还要高的“山”,几十年来引得千千万万个虔诚者顶礼膜拜。其实,这不是一座山,他就是一个人,一个当之无愧的文学大家---路遥。

或许是当年读《人生》、《平凡的世界》早已培养下的难以诉说的情感, 今年三月的一天,终于和一群文朋诗友相约走近了延川郭家沟冲的路遥故居。当路遥这个伟大的作家的“过往”再次闯进我的视野、能平生第一次睹物思人,聆听、聚神、思悟、感动、共鸣,也才有了更深层意义上直抵心灵深处对路遥先生在平凡的世界中不平凡的人生体味……

01

清晨,从中原腹地郑州沿高速公路驱车向西北挺进,几近中午时分,大平原一望无际的风光已被曼妙炫动的黄土高原特有的景致所替换。

融与其中,让人能直接感受到蜿蜒曲折公路两旁的树叶哗哗摇响,间或有携带带着有别于辽阔平原泥土气息的哨风窜窗吹过,放眼远眺,坡高处,貌似在芬芳盛开的桃花下,有羊群在满坡撒欢;收目近观,临路的河中有群鸭呱呱鸣叫;倒是要把这里的春天再给吵醒些似的 ……

午尽时分,结束了高速行驶。我们沿一条石板坡向上走动,很快便来到有两孔简陋的窑洞所构筑的庭院中,虔诚肃立在路遥铜像前,仿佛感知他仍在日夜默守并未离开这所养育并见证他七岁离开清涧县王家堡在此度过一生的故居。

此景此情,愚钝的我才恍然间对“不管漂泊到何处,心永远贴着黄土地|”有了些许的顿悟……

走过栅栏与石墙中间,踏入隔壁的庭院,窑洞中的连环画展示着《平凡的世界》与《人生》中的世界;旁边的放映室播放的是那个年代的记忆;厚重的石桌、悬挂的马灯、传统的农具、发黄的文稿、那个年代的《人民文学》《延河》等文学期刊和那个年代他与人编发的《山花》文学刊物……

目睹眼前的一切,追寻路遥不凡的人生历程,无不涤荡着澎湃的身心,对路遥先生的敬佩和崇尚之情再度升温。

02

我常常扪心自问,路遥的作品,无论是中篇小说《人生》,还是长达百万字的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作品书写的地理位置都锁定在城乡交叉地带,带有鲜明的地域局限性,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在一些人看来简直是“老掉牙”的平铺直叙,语言风格不乏浓重的陕西陕北乡土气息,在北方广为流传不足为奇,可是多年来这些作品始终畅销大江南北,成为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励志书,岁月并没有让这些作品退去光泽,反而历久弥新,的确引人深思。

作为作家,路遥可谓神奇极致,33岁,发表中篇小说《人生》轰动全国,39岁完成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此后问鼎茅盾文学奖……今天,我们为什么还会阅读路遥?路遥的高大神奇之处,究竟在那里?

“像牛一样劳动,向土地一样奉献。”这是路遥对自己的要求,也是路遥留给我们的一份精神遗产。生活中,路遥也是这样做的,他在明知余生不多的情况下,仍然义无反顾地选择拼命工作,编辑《路遥文集》,创作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病入膏肓之际,给北京的王蒙、阎纲等几位朋友连写5封信,请求他们为陕西政协《各界》杂志筹办者马治权提供帮助;乃至去世前夕,数次昏迷、身体已虚脱到极限的路遥,颤巍巍地为同事邢小利的中级编辑申请表签名,并写下“同意”,把公务和好事做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

其实,路遥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远不止这些

03

记得有人曾说:经典之所以是经典,是因为它可以经过时间的检验,大浪淘沙后依然风华不减。

或许,当你阅读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并走近路遥故居,或许当你真正意义上了解到路遥的过往,你也许才会明白为什么清华大学在新生开学时,校方发给学生人手一册《平凡的世界》了。

一本好书,往往凝结着作者数年的心血,为《平凡的世界》这部长篇,路遥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去创作,先用时三年到各地考察、采访,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还深入铜川煤矿体验生活,依此来构思小说的框架、人物、情节。

为了解作品所涉及的,中国七八十年代的社会情况,路遥居然在几个月的时间内,看完了十年间的《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参考消息》,还有另外两份地区性报纸。这种玩命式的阅读,甚至让他的右手手指头都被纸张磨得露出了毛细血管。后来,他手指搁在纸上,就如同搁在刀刃上,只好改用后掌翻阅。

此后,为了切身实地去挖掘素材,他又去煤矿“体验生活”,和矿工们同吃同住。有时他还会堵住几个刚刚升井的矿工,为他们递上烟,点燃火,一起坐在阳光下闲聊。

他知道,要想真正地写好一部作品,最可靠的方法就是获得最真实的素材,为此,他必须熟悉煤矿井下井上的情况,矿工生活的习惯,以及矿工经常用的一些语言。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光靠个人花了心思就能如愿的,《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完稿后,路遥赶到北京,去参加《平凡的世界》研讨会。研讨会上,绝大多数评论人士都对作品表示失望,认为这是一部失败的长篇小说。

当时路遥已经几年不读当代小说了,受《百年孤独》的影响“魔幻现实主义”成了主流。对此,洪子诚的当代文学史只字未提路遥作品,陈思和的当代文学史,只分析了他的成名作《人生》,却把《平凡的世界》一笔带过。

贾平凹说:“他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一个气势磅礴的人。但他是夸父,倒在干渴的路上。”

《平凡的世界》出版后一段时间受到冷落,路遥对同行抱怨:“狗日的,都不懂文学!难道托尔斯泰、曹雪芹、柳青等,一夜之间就变成这些小子的学生了吗?”回到西安,路遥去了一趟长安县柳青墓。他在墓前转了很长时间,猛地跪倒在柳青墓碑前,放声大哭。

优秀的作品可能会被泼一段时间的冷水,但终将不会被历史遗忘,《平凡的世界》第一部虽然只印了3000册。但还是被有心人赏识到,当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编辑叶永梅,就对它爱不释手:“自己曾经插过两年队、当过六年兵,我仿佛就生活在孙少平、孙少安等人当中,感受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叶永梅决定把路遥的新作录制成广播节目,从1988年3月27日开始,130天连续播放。在那些无比艰难的日子里,路遥每天欢欣的一瞬间,就是在桌面那台破烂收音机上,听半小时自己的作品。

对他来说,听广播就等于每天为自己注射一支强心剂。每当他无法忍受体力和精神折磨的时候,那台破收音机便在严厉地提醒路遥:“千百万听众正在等待着你做下面的文章呢!”好在出版社开始不断加印,带动了纸质图书的销量。

04

后来《平凡的世界》获了茅奖,作家王天乐曾回忆起了路遥获奖后的情形:“路遥在电话上告诉我,去领奖还是没有钱,路费是借到了,但到北京得请客,还要买100套《平凡的世界》送人,让我再想一下办法。”

这对很多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早在发表《人生》的时候,路遥已是知名的作家,一个如此著名的作家,居然要借钱去北京领奖,而且连自己的作品都买不起。

与此同时,路遥的肝病在写作时也越发严重。他甚至明白:“在死亡和完成这部作品之间选择了什么。”

在《平凡的世界》创作将告尾声时,路遥写道:“笔掉在了稿纸上……我把暖水瓶的水倒进脸盆,然后用‘鸡爪子’手抓住热毛巾,在烫水里整整泡了一刻钟,这该死的手才渐渐恢复了常态。我立刻抓住笔,飞快地往下写。在接近通常吃晚饭的那个时分,终于为全书画上了最后一个句号。”

在身体快要崩溃的情况下,路遥在1988年5月25日终于咬牙完成,从榆林写到甘泉,想到“6年奔跑终于撞线”。他立刻抄近路过黄河前往北京送稿,他的眼里忍不住旋转起泪水,这是谁也不可能理解的幸福。

在路遥故居,我才进一步获知,从一开始投入这部书到现在,路遥都是一往如故地保持着真诚而纯净的心灵,就像对初恋一样。他没有考虑过这部书将会给他带来什么,只是全心全意全力去完成它。完成!这就是一切。

或许,作家最大的幸福就在于创作的过程,而不在那个结果。此刻,我也才悟懂茅奖获得者、我身边的著名文学大家李佩甫老师“过程是不可超越的”此语的真谛。

05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后来,《平凡的世界》不仅三部都出版了,还改编成了电视剧。可路遥却倒下了,他被检查出肝硬化腹水,伴有黄疸。延安宣传部认为必须要向作协通告病情,但路遥坚持保密。看到弟弟在旁边,

他突然悲怆道:“如果自己的人生听老人的话,早结婚生子,孩子也该大了。父亲、母亲、奶奶和大爹、大妈,这些人虽然没文化,但在人生的总体把握上比我们强啊。”

路遥越来越觉得自己写稿,和父亲种地没什么区别。同样身体不好的贾平凹去医院最后一次看他,路遥说:“等出院了,你和我到陕北去,寻个山圪崂住下,咱一边放羊一边养身子。”

现在对于很多人而言,重温路遥就是一种怀旧,是重新寻找那一代人对青春的回忆。路遥记录了那个时代。对于依然在沉浮中茫然四顾的人来说,重新发现路遥,不就是重新发现自己吗!

路遥是农民的儿子,他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爱着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平凡的人们。

品读路遥经久不衰的文学作品,能激励平凡世界里的人们与逆境中自强不息,这才是根本。

回首处,我在想,路遥一定还活着,只是他走得太快,距离我们有点远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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