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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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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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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的年夜饭

冬日里的完达山,白雪皑皑,寒风猎猎,不便出户,人们也像万物蛰伏那样待在家里,是谓猫冬。可这一年的冬天,视乎忙碌起来了。我们村抓阄分田是在1982年11月,农历的冬月,从那一刻起,人们便掂量出那阄的分量了,知道今年冬不清闲了;得筹划这地来年咋个种法,得为来年春种做好准备。这边忙着选种子、搭牛棚,那边又开始筹办年货。人们好像刚刚睡醒,倍儿有精神。

巧算不如撞汉。与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的同年冬天,我娶进了同我一样怀着文学梦的贤淑的媳妇,可谓双喜临门。这也是我比别人更加忙碌的原因。由于父母去世早,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要自己张罗。那时操办婚事虽然俭约,但总得有个议式吧,总得买两件衣服和装衣服的柜子吧,总得有七七八八的物件要购置的……总之,在这之前我还是个十足的光棍汉。

从那年起我才算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成家后的第一个春节,尤其不能含糊。何况在我家乡有个风俗,非常看重除夕夜里的年夜饭。哪怕平常日子天天咸菜大酱糊弄,但这一顿可要倾其所有,摆满餐桌;过年、过年,过了今天就是来年了嘛,为的是讨取过年丰盛的好彩头,祈求来年能过上好日子。

我怀里揣着仅存的家当——十六块钱,和村民们一起到镇上办年货。集市就在供销社旁边,同一条街,吆喝声、讨价声此起披伏,没见谁拎东西,但见满街人头攒动,甚是热闹。我正低头划算着哪家的小青鱼更便宜些,或者说更小点,省钱才是硬道理嘛。这时有人拽我一把,我抬起头,是供销社文化组的刘林,他很热情地告诉我说,好消息,组里来了好多新书。来新书了,这可是喜讯。书是放在柜子里的,透过玻璃看到崭新的图书躺在里面,还挺全,古今中外都有,十五六种的样子,大都是我喜欢的。但我只能按钱买马,选了又选,最后挑出三本;《万年历》、《骆驼祥子》、《警世恒言》。结完账,把书放进筐,看到冻梨、冻鱼、粉条、干豆腐,才想起自己是干嘛来了。手里攥着余下的三块八毛钱,发现肉还没买。有心把书退了,又不忍……最后,硬着头皮买了三斤七两猪肉,草草收场。

年三十了,傍晚我和妻子包完饺子,便吩咐她,你歇着,今天的年夜饭由我来做。——日后,这个优良情节我秉承好多年,只是后来妻嫌我做的饭菜口味不佳。按照习俗,除夕的餐桌上,鱼是不能少的,年年有鱼吗;还有粉条、豆腐,谓之福气长久;掂量来掂量去,计划的十个菜还差两个,犯难了。眼前的食材也就这几样:白菜、萝卜、粉条、土豆、干豆腐、大豆腐,有酸菜还不能用——过年哪能吃酸的呢,不吉利。没办法,只能在存储多的菜上下功夫了,已经有土豆块了,再来个土豆片;炖豆腐完了还剩一块大豆腐,把大豆腐切成片、烙成干,又来个炒豆腐干;至于那三斤七两猪肉,今晚不能都用啰,像初三送年、初五破五还有元宵节还得用它包饺子呢。因此,留下一大半,这一小半切成薄薄的片,像放葱姜调味那样,均匀地投放每道菜里。总之,不管质量如何,数量颇丰。两个人怎么能吃得了满盘满碗的一桌饭菜呢?——这便有年夜饭的说道了,讲究的是丰盛,一顿吃不完,那就吃一天;一天吃不完,吃两天,能吃到初五再好不过啦;寓意是余粮吃不完。最忌讳吃的碗底朝天,你懂的。

1983年,是我成家的第一年,也是农村改革的头一年。那顿年夜饭,开启了我们新生活么!

每当我跟孩子们讲起这段往事,虽然有忆苦之嫌,可那满登登的一桌子饭菜,好像吃到今天也没吃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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