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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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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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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祠里

年少时读三国,看到诸葛亮出师未捷功败垂成时,总是唏嘘不已。有时轻狂,甚至恨自己晚生了千多年,不然,或许可以同他一道,把三分的天下,统一成汉家的锦绣山河。

而今,站着他的塑像面前,品读着“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君子人与?君子人也;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吾见其心”的楹联,忽然没有了如丝如缕的思绪,忽然没有了气冲霄汉的豪情,忽然没有了年少无知的张狂;油然而生的,却是几许的遗憾,和淡淡的哀愁。

听不到黄鹂婉转的轻啼;回首能看到,映阶的碧草穿越了千年的光阴,仍茁壮而顽强地从路旁青石的缝隙里挤出来,苍翠的柏树依然挺拔俊俏,昂扬高大的苏铁也不甘寂寞地作张牙舞爪状,衬托的这缅怀武侯的庙宇更加得肃穆、伟岸。如簇的游人,或走马观花,把目光停留在入画的美景;或若有所思,步履蹒跚,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铁马金戈,走进了诸葛武侯的内心深处。

能走进内心的人,应该叫做知己。而知己古来就是稀少的啊!因为他需要用自己的感情和执着去揣摩、去领悟、去读懂人家的人生,人家的道路。

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诸葛孔明,仅仅是因为刘备的求贤若渴、茅庐三顾,才把毕生的精力和一腔的热血,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吗?他的内心里,果真如同他在《出师表》里写的那样,“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吗?他的眸子里,没有流露出指点江山、封侯裂土的渴望吗?

应该不是的。不然,在似火的青春、如歌的岁月里,在那个梦醒后的空暇里,他怎么会自负而又平静地吟哦起“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诗句?

其实,知音稀少,知己难觅,还是因为自己的内心太深沉、自己的使命感太厚重。对于诸葛武侯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骨子里负起了太多和太伟岸的理想,他内心里承继了家国天下太重和太秉实的情怀,他脑海里形成了太坚毅和太忠诚的抱负。这信念,这情怀,这抱负,浓稠而刚烈地伴随了他雄浑但残缺的一生。对家庭,他要求孩子用宁静的内心、淡泊的生活,来求学立志,修身养德,从而成为像他一样的谦谦君子或国之栋梁。对国家,他不满足于偏安于一隅,三分的蜀国,用心血和汗水内求政治的清明、外报一统山河的夙愿,始终念念不忘“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的豪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拼杀、奋斗。当生命里最后的一丝光耗尽在五丈原时,也许,他的内心是孤寂而苦涩的;聊以欣慰的,是支撑他这么多年的忠诚为民、精忠报国的家国天下的情怀可以永远传继。他肯定看到了、感觉到了,他的子孙后代也有他一样忠诚报国的品德素养;他造福过得那片土地上的苍生对他念念不忘;他的庙宇会和那位把他当成知己的君王一起矗立。

如今,武侯祠旁,风景依然如旧:蜀山青翠如洗,没留下任何当年的哀愁;江水千里如画,还是在无言地寂寂长流。站在庙宇内,能看到的,是他风流倜傥、激昂慷慨的模样;而让人念念不忘的,是他坚强果敢和强大的内心。走进了他的内心,也就可以真正读懂那广为流传的“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的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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