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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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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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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中年

                         (1)

他早晨起来做饭,忽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就多煮了两个鸡蛋。

坐下来吃饭时,发现鸡蛋没有了。他轻声问:鸡蛋呢?妻和孩子回答:吃了。他有点郁闷,说:我多煮了两个啊。妻和孩子十分不解,反问:你又不吃,我们吃完了,怎么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没再言语。

想起来小时候家里穷,吃鸡蛋就是很奢侈的事情,但每年生日那天早晨,母亲总要煮两个鸡蛋给他吃。成家立业后,日子好过了,但自己血脂高、血压高,大夫和妻子不让他吃鸡蛋,但每年生日的早晨,母亲还是要偷偷地煮两个鸡蛋给他吃,并看着他吃完后才心满意足地走开。

母亲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两年。这两年生日的早晨,他都没吃上煮鸡蛋。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生命中最疼爱他、挂念他的人是谁。可惜的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2)

那天晨练,他邂逅了前任。

想想多年前的是是非非,有点失落,有点遗憾,还有点感动。过去打了个招呼,前任也是不自然地点点头,笑笑。寒暄几句,却步履一致地逛起圈来。

其实也没聊几句,其实聊得也只是如今的家长里短,瓶瓶罐罐。走了一万多步,两个人都没觉得累。中间遇到一些他的、她的或者他们的熟人,都是先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然后暧昧地冲他们笑笑,用眼神或肢体语言打招呼。

分手时,互相加了微信。她说:回家给你媳妇解释清楚,不然可能有绯闻。他笑笑,说:你也一样。他看见她的脸,忽然红的像绯红的云。

回家后,他觉得妻子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似笑非笑。有点慌乱,于是把和前任邂逅,然后一块散步的事全盘说出来。

妻笑着说:你啊,贼不打三年自招。多大年龄了,散个步怕啥,就是你们死灰复燃再疯狂一回也不要紧!老夫老妻了,你那点出息我还不知道?我不信你还能折腾起!

夜深人静,妻和孩子都睡着后,他躲到卫生间,抽了几根烟,叹了一口气,从微信通讯录里,把她删掉。

                 (3)

头天刚和单位领导吵了架,下决心再也不加班,在单位得过且过,用更多的时间陪家人。这话他甚至告诉了妻,妻则是一脸鄙视的样子。

第二天,他又加班到夜里十一点。

回去的路上,神情恍惚,重重摔了一跤,疼的直流泪。在地上躺了好长时间才爬起来,怕妻嘲讽,回家后他没敢吱声,洗完澡就睡了。

早晨起来后,肋部更痛。送孩子上学后,跑到医院一查,说是肋骨断了三根,还好没有伤到肺。

带上护具、医院开具的卧床休息一个月的建议以及检查时拍的X光片,他到单位找领导请假。领导看完笑嘻嘻地问:什么情况?喝酒了?

他嗫嗫地回答:没喝,早晨打篮球不小心摔的。

领导还是笑嘻嘻的,说:回家休息吧!打个电话就行,不用亲自来。

回家后疼的再也坚持不住,躺在床上给妻打电话。妻流着泪跑回家,看见X光片,要去找他的单位报工伤。他无奈地笑笑,阻止到:咋报啊,我给我们领导说的是早晨打篮球摔的,咋开口啊?

妻尽管还是流泪,却也没有去他单位。

一个月里,单位一把手连个电话也没打给他,分管领导和工会的人来看了一次,寒暄几句后就暗示他抓紧去上班,说他是业务骨干,工作离不开他。

妻坚持不让他去。

两个月后完全康复,他才回单位上班,发现工作并没耽搁,而且似乎比他在时更好。下班后给妻说了感觉,妻幽幽地叹息:认清自己吧!在单位,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螺丝钉,甚至连个螺丝钉都不如!在家里你才是顶梁柱,是一片天。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位置,觉得:还好,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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