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早高峰的地铁车厢里，人群拥挤得水泄不通。一个女学生好不容易给老师抢到了个座位，她掏出自己的手绢，一边给老师擦汗，一边对老师赞不绝口，“老师，您今天的关于中华美德的演讲太精彩了，我数了一下，两个小时的时间，有不下二十次掌声，最长的一次足足有三分钟。”

白发苍苍的老师一脸的成就感，他对身边一个漂亮女孩没有给他让座表示不理解，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对女孩说，“年轻人应该主动给老人让座，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美德，你们老师没教你吗？”

女孩穿了身褪了色的运动服，眨巴着大眼睛好像没听清他的话。

老师的学生不高兴了，她轻蔑地看了女孩一眼，“如今有些年轻人，一到关键时刻就装聋作哑”

正在这时，从邻近车厢挤过来一位乡下的老大爷，手里拎着一个大编织袋，女孩立即站起来给老大爷让座，老大爷点头向女孩致谢。随大爷跟过来一个大男孩，长得斯斯文文，戴一副墨镜，他扶着老人坐下，还帮老人把编织袋放到座椅下。

随着陆续有人上车，车厢更加拥挤了，大男孩始终用自己的身体护着老大爷，生怕被身边的人挤着。周围的人都对大男孩报以赞许的目光。

老大爷可能是过于疲惫，不知不觉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刚才给大爷让座的那个女孩推醒了大爷，用手比划着，好像十分着急的样子，大家这才意识到女孩原来是个哑巴。

大爷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忽然大叫起来，“我的钱包！我的钱包！”

人们的目光一下集中到大爷身上。大家看到，老人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发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老天爷，那是我孙子的救命钱那！你们行行好，谁看到了我的钱包啦？我给你们磕头了！”老人说着就要跪下。

哑巴女孩扶起老人，用手比划着，有人看明白了她的手势，叫了声，“是刚才那个戴墨镜的男孩！”

“在那！”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在刚要转身离开的那个大男孩身上。哑巴女孩指着大爷的衣兜，又比划着大爷睡觉的样子，意思是说大爷的钱是在睡觉的时候丢的，而这期间只有男孩在大爷的身边。

立刻有几个大小伙子围拢过来，其中一个光头，脖子上戴着金链子，他对着哑巴女孩就是一个耳光，“你个小哑巴，你眼睛咋不瞎了呢！”

大男孩摘下墨镜，故意露出胸上的纹身，他对身边的老师和女学生横眉立目，“你们看见我拿老头的钱了吗？”

老师和女学生低头不语。

哑巴女孩被打倒在地，光头还朝女孩吐了口唾沫，其他几个同伙开始起哄。

大男孩更加嚣张，指着周围的人，“都放聪明点儿，别给自己找麻烦！”

车厢里夜雀无声，人们发现那个哑巴女孩躲在角落里偷偷摆弄什么。

不多时，乘警过来，问周围的人，“谁报的警？”

人们面面相觑，哑巴女孩站出来，朝着警察比划着自己。

“你的嘴角怎么啦？”警察问。

女孩指着那个光头。

“你为什么打人？”警察问光头。

光头故作镇静，好像很无辜的样子，指着周围，“我打人了吗？谁能证明？”

周围没人敢抬头，有人在角落里发现了大爷的钱包，大爷拿过来一看，里面的钱早已不见了。

大爷拉着警察的手，声泪俱下，“警察同志，你可得帮我找回来呀，那是我孙子的住院费啊，丢了这笔钱，我可没法活啦！”

警察安慰老人，“放心吧，他跑不了，地铁全程监控，一会儿他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帮人一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

又有一个乘警过来，对光头说，“把钱拿出来吧？”

光头乖乖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乘警把钱交到大爷手里，“大爷，您数数。”

大爷接过钱，千恩万谢。

警察帮着女孩擦去嘴角的血，然后对周围的人说，“这个女孩做得非常好，她虽然不能打110，但她用12100短信报了警，她一个聋哑人能做到的，我们这些健全的人为什么不能？”

几个坏小子被警察带走了。列车继续前行，有人对哑巴女孩大加赞赏，有人惭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