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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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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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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是一首歌

漠耕

 

 “世间万事寄黄粱,且与先生说乌有”。看翻了春华秋实,潮起潮落;听惯了市井短长,悲喜交替;遇多了奇闻轶事,光怪陆离。已到知命之年,很多事都已经看淡了。内心波涛已经不能够轻易泛起波澜。很多事都已触碰不到内心真实的反射。有时候真到了无欲无念,不惊不喜的境界。若问世上还有什么真趣味,那便是“落日村歌漾,倚树忆童声。”是的,只有忆及童年的时光,才能激起一丝光亮的愉悦,一份恬静的快乐。

人为什么来到世间?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哲学命题。有人说“人之入世,天命所致,顺其自然,非人自身所能定则。”诚然此言非虚。生的事情不能由人决定,但生的旅程却取决于各人的态度、志趣、价值观等诸多因素。有人自诩:我是为爱而生;有人失落:我是为难而生;有人奋起:我是大风,云飞扬兮;有人苦叹:我是流星,瞬光鳞羽。这些解答于我都似是而非。从文学的角度讲,人为什么来到世间?因为世间有许许多多的美没有被发现,没有被歌颂,没有被塑造甚至是创造出来。来到世间,人就负有与美共舞的使命。因为美是单纯的,美是真挚的。我可以夸张点说:美是世间的一切存在的理由。而人生最美的年华恰恰是童年。童年是一首歌、一幅画、一首诗。不知人间艰难苦恨,不虑世道风云变幻,无欲无念,清纯自然。

 

一、与鸟谋蛋

 

记得七岁那年,还未上学。日子如初阳一样灿烂,眼睛如薄月一般清纯。成天一睁眼只琢磨一件事——去哪玩,怎么玩。那时候的太阳总是不愿意落下,总是想着陪我们做完最后一个游戏才肯安心的离去。

一日,小伙伴冬子来找我,约好一起到西村边上的林子里玩儿。林子里,欢子、月子、菊蛋在树下仰着脖子盯着树顶,光光和李三早就骑到树杈上,望着树冠顶端的鸟窝兴叹。鸟窝里的鸟蛋是我们最渴求的目标。如何勾到鸟蛋,是我们最近一直未能解决的难题。

一帮孩子中李三年龄最大,主意最多。他看到树杈离树顶较远。再往上攀爬树枝变细,吃不住一个人了。于是想起用林子里的干木棍绑接起来,爬到树杈上,用木棍去勾鸟窝。他的计谋得到大家的赞同,于是小伙伴都来帮忙找木棍,找绳子。不一会儿,掏鸟神器制造完毕,大伙一起举着木棍,晃晃悠悠地递给树杈上李三。李三举着长长的木棍去捅鸟窝,结果没等木棍勾到鸟窝,他自己先从树杈上飞了下来。当时落地就摔晕了。一群小伙伴吓傻了,哭喊着去找大人。所幸树杈离地面不是很高,李三落地只是把头磕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自己醒了。正好这时附近几个大人跑来,把李三背回去了。

下午,李三从家里自己偷偷跑出来,又到林子里找我们。

欢乐又回荡林中。我们飞奔赛跑,伏身看虫,比赛捉蚂蚁,垒土造城,捡根木棍当战马,组织起一帮子童子军,两军对垒。战斗中同一方的小伙伴相互支援,与敌对一方缠斗周旋。混战中学会了扫堂腿、拦腰抱、学会了攻击对方弱点,学会了用计谋取胜。一直玩到天昏地暗,日落平野,才恋恋不舍回家。

玩出滋味是童年的一首歌。那时的我们真正享受到了童年的快乐。

 

二、与水谋居

 

夏天是小伙伴最疯狂的季节。她有着最宽容的时光和最深情的温暖。她如母亲一般为孩子的童年准备了最美好的大自然——风光如画的碧野农田;虫鸣鸟啾的河边林地;落日余照下的校园操场,这些地方都是我们最佳的游乐场。

光顾最多还是村西边的水塘。水塘是为了给暮归的牛羊马群饮水而准备的。因为村里牲畜较多,靠人工喂饮不可能解决所有的牲畜饮水。村里用推土机推了一个巨大的土洼。人工整理好后就往土洼注满了水就成了水塘。待牲畜暮归,就群集到水塘饮水,如此一下子就能解决所有牲畜饮水问题。

中午的水塘就成了我们的东海龙宫。一帮孩子赤裸身体纵身跳入塘中,原本清澈的塘水马上变得浑浊了,塘底的淤泥被我们一下子搅起来,所有的小伙伴马上变成了一群“泥猴子”。但没有人讨厌泥水,没有人退出泥塘。在水中各自露出自己的绝活——“狗刨刨”、“鸭浮水”、“躺大船”、“扎猛子”“比憋气”。最数李三水性牛气,他的“躺大船”,能够仰浮水面肚脐眼都能露出来,他还能“踩立水”,上身不动,靠双腿摆动就能游到对岸。这令我们羡慕不已。没办法,李三老家是白洋淀的,他父亲是水里长大的,说评书说得很牛。

水里最热闹的是午后一点左右。正午的骄阳像个大烘炉,把一塘子水烘烤的热热乎乎。水里温度比空气里温度高了很多。小伙伴们偷偷从各自妈妈的胳膊下溜出来,悄悄地溜进了水塘。三五个、十来个赤裸着身体,在温热的水里打起了水战。所有人自动分为两组,各自带着自制的水枪,站在水塘两边,等到发令者一声令下,两边的小伙伴就猛烈地向对方冲击。有的用水枪扫射,有的潜入水下偷袭。无论怎样,只要把对方撂倒在水里,那就成了胜利者。被撂倒水里的小伙伴,就再也没有参加战斗的权利了,而且要退出水塘,在岸边观战,不准下水了。这也是李三发明的,是从他父亲说的评书《白洋淀抗日》里听来的。

整整一个夏天,水塘成为我们的乐园。一方小小的水塘,就是我们欢乐的居所,成长的摇篮。水里的世界无穷之大,水里的魅力无限之多。很多水里的本领,我们无师自通,很多兵法计谋,我们自创自用。只要在水里,欢乐就从不间断。大自然就是我们最好的老师,我们能够在大自然指导下,逐渐通识水性,与水谋居。

 

三、与草谋友

 

草丛是我们又一“乐园”。

在村子周围,有茂密的草原,各种草长得半人多高,伏下身子,绝对看不到人。藏身草丛,就是进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要想找到我们,除非是放羊的羊倌“二老汉”,别的大人,很难有这样的本领。

夏末秋初,草木繁盛。各种草像发了疯一样,挣命得往高蹿。黑绿的茎叶,如云如盖,广袤的原野被野草遮蔽得如一块儿通体密结而成的绿色巨毯。鸟儿就在草丛里筑巢生蛋。野兔成窝成窝地产仔,“沙和尚”(一种沙地的蜥蜴)和黑甲虫都在忙着繁育后代。蛇和狐狸也没闲着,带着幼仔不断偷袭这草丛里的生灵。当然了,它们都怕李三家的大黑狗。大黑狗是与狼搏斗过的。为了保护院子里暮归的羊群,大黑狗站在院墙上吠叫了一夜,并且几次冲进狼群,咬伤了几只小狼。狼群始终不敢进攻,天明,大黑狗得到主人一块儿大骨头的奖赏。

草丛里蕴藏着神奇的魅力和取之不尽的秘密。

编草帽是必须的技能。看了电影《智取华山》《强度金沙江》就学会了编草帽。影片中的解放军真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为了塑造自己的英雄形象,首先必须戴顶草帽。然后趴在草丛里,学着解放军匍匐前进,而且背上还得背一根自己削出来的柳树棍当枪使。如果几个小伙伴一起来到草丛,那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那时候,受战争电影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人们衣食住行,举手投足都带着军人的影子。

草丛里捉“沙和尚”是最有趣的项目。从阴山南北麓,乃至广袤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生活着一种躯体如中指长短的小型蜥蜴。我们叫它“沙和尚”。这种蜥蜴跑起来风一般的快,在沙地上几乎不留痕迹。一个人要想抓到它非常不容易。必须得三四个人围追堵截才可以抓得到。李三逮“沙和尚”有绝招,他首先在“沙和尚”出没的周围,垒一道土墙,把它的领地圈起来,然后再去抓。这样即使“沙和尚”跑得飞快也跑不出李三的手掌。用不了多长时间,“沙和尚”就跑累了,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样李三就很轻易得逮到它了。

最可乐的是李三把逮到的四五只“沙和尚”的尾巴用细绳栓到一起,然后放到地上,让它们跑。可怜的“沙和尚”们不懂得志同道合的道理,各自奔命往前窜,结果是谁一步也挪不动地方,只是在原地打转。

草丛里常有 “沙奶奶”。那是小伙伴的美食。“沙奶奶”是一种低矮的草结出的果实。果实呈橄榄球状。乳白的汁水甘甜可口,咬上一口要堪比母乳一般。常常一大群孩子,在田头地边,林子里、草丛里觅食它。同时还有“沙葱”。这种生在沙地上的像葱一般的植物,天生带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大人们在八月十五前后,要成袋成袋采摘回来,用大缸腌制起来,成为越冬的蔬菜之一。

童年的生活初尝之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或者是有什么特别。但如今回忆起来,才真正觉得那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童年。相比较而言,现在的孩子真的是太可怜太孤僻了。我的学生都是四五年级的学生,我曾经不止一次了解过他们的童玩世界,没有一个有过上树掏鸟、下水打仗、草丛埋伏等有趣的经历。他们的世界被电子产品占据了,被无聊的电子游戏剥夺了心灵的自由。他们被安全问题吓破了胆,因为他们是独生子女,被家庭娇宠得无朋无友,唯我独尊;被炫目的成人世界熏染的世故圆滑,谎话连篇;他们对大自然一无所知,对四季更替毫不觉察,被动画片禁锢了想象力,被无聊的作业充斥了生活,占据了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用少儿的躯体去准备与未来的成人社会竞争的知识与能力。失去了作为少儿应该有的天性和探索大自然的权利。

现在回想我的童年,那才是最幸运最幸福的童年。虽然家庭生活拮据,虽然父母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但我感谢他们在此期间没有给予我太多的管束,没有剥夺我拥抱大自然的权利,让我在自己的童年里永远留下一首歌,一首与自然万籁倾心交往的歌。也是在自然这所大学校摸爬滚打,不断成长的一首歌。这首歌永远在我心底轻轻吟唱,洗亮着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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