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城小记

到武进的次日朋友就告诉我，常州地面上真正有点看头的也就春秋淹城，现在正值春夏之交，去淹城一游该是很好的选择。我决定下午就去一览淹城胜景。

寓所距离淹城也就两三站路光景，就步行吧。同行者还有小李。不久看见一座古城堡模样的建筑，城门楼上几个大字是：中国春秋淹城。但里面并没有要看的东西，于是对朋友的说法表示怀疑。小李也有同感，脸上写满了失望。

无聊赖地转到一处工地，看样子在搞仿古建筑，一打听，才知道刚才看到的并不是春秋淹城，而真正的淹城还要继续向西，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票价不算贵，每人二十元（十年前）。进门一块巨石，上镌《淹城赋》。粗粗读过，并未停步。树木蓊郁起来，渐觉得空气也清凉了许多。道旁很多木牌，有的导向，有的介绍。驻足在淹城全景的示意牌前，留意了一下游览线路，总算对淹城有了个一知半解：这淹城本非城，只是目前我国最为古老也最为完整的地面城池遗址而已，考古专家认为春秋时期所筑，细算已不下2500年历史。淹城面积不大，可谓袖珍，但建筑形制却天下独一无二，三城（外城、内城、子城）、三河（外城河、内城河、子城河）相套，幽深而神秘，这才是她的魅力、价值所在。

到了一处歧路，我们没有按照指示的向左，而是故意向右。我们的理解，既然是环形，向右肯定是走得通的。走不多远，一块木牌，上书“独木舟出土处”几个字，再往前，路断了，一个三米左右宽的缺口，水很深的样子，此路不通！小李不甘心：“跳过去！”我担心跳不过去，小李说：“反正没人，脱光游过去，也算洗个澡。”我开玩笑：“这可是淹城啊，小心把咱两个淹死这里。”于是往回走。

来到一个叫点将台的地方，说是当年岳飞屯兵常州御金，曾在此点将阅兵、巧妙设伏，大败金兵，斩获无数。

再向前来到外城的西部，看见三个高大的土墩，从南向北排列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淹城国君埋葬爱女百灵公主的三座坟墓，分别叫做头墩、肚墩和脚墩。这百灵公主本来名字叫淼，暗合三道淹河之意。淼公主聪明、善良、勤劳、美丽，还多才多艺，是标准的美女、才女结合体。淹城有个紧邻名留城，留城公子炎是个城府极深的伪君子，用虚情假意骗取了淼公主的芳心，又用阴谋诡计骗取了淹城国君的信任，如愿当上淹城驸马。但不久后的一天，公子炎趁淹城国君外出之机，盗取了淹城的镇城之宝白玉龟，被淼公主撞破，公子炎就残忍地杀害了淼公主后仓皇逃窜，为闻讯赶回的淹城国君杀死。悲痛欲绝的淹城国君遂以白玉龟陪葬淼公主，又恐日后有人盗墓，便一气筑了三个坟墩，让人真假难分。淹城人怀念淼公主每逢清明必前往祭祀，为坟墓培土植树，久之，公主墓堆成三大高墩。淹城人拜谒公主墓，烧香许愿，百拜百准，遂称淼公主为百灵公主。

外城内侧就是内城河，河上有桥，过去就是内城了。迎面是几棵参天古树，树龄最长的那棵已经焦头烂额，看了介绍才知道脚下这块土地正是当年百灵公主约会情人的场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颇为百灵公主遗憾，如若当初百灵公主心仪的白马王子是位真君子而非伪君子，有这绿水青山作伴，该是多么令人艳羡的一对神仙伴侣啊！

前面是一座宽大气派的木制曲桥，曲桥伸入子城河。在曲桥尽处凭栏临风发了一通怀古幽思后，我们两个再不走大道，尽向无路径之处走。我们觉得，越是荒草偏僻之处越少人工斧凿痕迹，越会接近原始状貌，越有可能收获意外之喜。遗憾我们缘古藤，攀险道，灰头土脸地撞了半日，除了胳膊、小腿刮了几个血糊糊的口子，并无丁点收获。

脚下已经是子城河的河沿。子城河里水草丰茂，蒲苇簇簇，还有许多盛开着的再力花，那深深浅浅的紫色花朵点缀在子城河的水面上，为子城河平添了无限灵光。子城河里生活着数十只黑天鹅、白天鹅，它们胆儿挺大，一点也不惧人，面对游人戏逗也不愠不怒，很有些温良恭俭让的君子之风。如若有人要拍照，它们似乎也很配合，总是伸长脖子，摆出个很酷很酷的造型，明星范儿十足地向你行着注目礼。

子城是整个淹城的心脏地区。子城很小，传说中的淹城国君的宫殿就筑在这里，现在已经连宫殿的痕迹也寻不见了。有块石碑告诉我，这里的金井、玉井乃当年淹城国君为放养镇城之宝白玉龟所挖，因而又名玉龟井。可是，遍寻子城，哪还有金井、玉井的影子！子城四周高中间低曾盆地形状，周边的高地也许就是当年的城墙遗迹。登临四望，绿树苍茫，碧水苍苍，而脚下则是遍地丛生的野花杂草以及杂草野花掩映下的瓦砾砖石。咳，这怎能不令我心生沧海桑田之慨呢？

返回到百灵公主私会情人之地时，夕阳红着的脸业已掩去半边，暮霭也悄悄笼上水面，我徘徊不忍离去，是要等待在水一方的伊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