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散文）

天刚放亮，鸡子还在笼里吵闹个不休，父亲就起床了。

从屋外进房的母亲见了，显出一脸的惊诧来。母亲也不怕吃亏，巴巴地跑出屋外，转着圈地望了下天，天上仍有乌云在缭绕，随着亮度的增大，白云正在逐渐取代那乌云。母亲见了，又跑进房，围着父亲转了个圈，满脸嬉笑地调侃道，我说我屋里今日么红彤哒呢，搞半天，一指屋外，太阳打西边出来哒！说完，弯腰从床下拖出尿罐，双手捧着，又瞟了父亲一眼，也不待父亲回话，笑盈盈地出去了。

父亲听了，也不恼，扣好扣子，清理好床铺，一跛一拐地去了厨房。

洗漱完毕，提上旧黑提包，父亲一跛一拐地出了屋。

母亲见了，心疼地问道，不歇一天？

父亲头都不回地答道，这娇贵？

看着渐行渐远的父亲，母亲小声嘀咕道，也不晓得中哒么邪？边说边往家中走，手中已空无一物了。同时，这也预示着，母亲新一天的忙碌，就此拉开了帷幕！

家离大队部才两里路，往日父亲走时，玩似的就到了，浑身上下竟没得一点感觉！可今天，父亲捱到大队部时，浑身上下的衣裤都已湿透了。

父亲靠在门边喘了几口气，同时，心中的那份决定，也更加坚定了。待气喘匀了，父亲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想一想，觉得坐等不是个事，于是，又锁上门，一跛一拐，朝书记家走去！

书记家离大队部不远，才里半路。

等到父亲走到书记家时，书记一家人，正围坐在桌边，有滋有味地吃着早饭！

书记见了，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快步走到父亲跟前，搀扶着进了家门。

见到父亲进屋，书记一家人倒也亲热，几个小伢连声喊着“伯伯，伯伯”，口中喊着，筷子赶紧搛了菜，端起碗，纷纷走了出去。临走，还直冲父亲笑。

书记老婆即忙去了厨房。

也不怪书记一家人不亲热，都来往十多年了。

书记老婆端来一碗饭，放下，又附上一双筷子，端起饭，搛了点菜，说了声，你们聊。也走出了门去。

这也是多年的老习惯！父亲一来，准有大事相商。

待父亲坐下，书记诧异地问道，你这腿？

父亲摆了摆手，喘息了口气，才笑着回道，昨晚上茅厕搭的！看着书记，继续说道，这一搭，倒把我搭醒哒！我想哒一夜，觉得非要当面跟你说不可，所以，我才清晨八九早爬起，搞得你嫂子笑话我半天！

书记见父亲说得这么庄重，也坐回了原处，瞪着眼，静静地听着。

父亲见了，略一停顿，才又道，你我都五十大纪的人哒，该培养新人哒！见书记不说话，父亲又道，你不说我喜看《三国》吗？

书记赞同地点了下头！

父亲道，你看诸葛丞相，一生躬谨，可他死后，蜀国哪还有大将啊？不是有句话叫，蜀国无大将，倒叫竖子一夜成名！结果，蜀国不亡才怪哩！

书记听完，连连拍着桌子，赞赏地道，生姜还是老的辣呀！接着，叹息口气，又道，可是，没人啦！

父亲一摆手，大声道，错！见书记一脸的愕然，父亲笑道，我看你家大儿子就行！见书记要开口，父亲又一摆手，抢着道，这叫举贤不避亲！说完，仰头哈哈一笑，又低下头，平视着书记，笑盈盈地问道，你知道我桌上为何有台计算机吗？

书记摇一摇头，表示不知。接着，眼前一亮，拍着桌子，小声道，难道是他个狗日的……见父亲点点头，书记欣慰地坐直身子，看着父亲，说道，当时我就想，这老家伙还挺会赶时髦啊？原来，原来……

父亲欣喜地道，你还别说，用会哒，比那算盘快多哒！

书记哈哈一笑，表示赞同。接着又问，书记人选呢？

父亲毫不迟疑地道，我大儿子就行！

书记又是一拍桌子，大声道，行！就这么定哒！说完，又是哈哈大笑！笑过，书记一拍桌子，指着父亲，板起脸孔，厉声道，你这叫报复！

父亲一愣，接着，哈哈一笑，指着书记，道，就兴你使用我，不兴我儿子使用你儿子？

书记哈哈一笑，拍着桌子，大声道，报复得好！说完，一指桌上的饭碗，朗声道，吃饭！

父亲操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书记见了，不住地提醒，吃菜，吃口菜嘚！

父亲却仍是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饭！

此时，太阳已升起，阳光洒下，照得满屋金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