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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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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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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葛


                      作者:冰耘

 

  娟子离异不到一个月,一场新冠肺炎就像魑魅魍魉的影子笼罩着寒海城也笼罩着她本来就有些阴晦的心胸,儿子涛涛虽判给了自己,但失去家的一半倾斜而入的心霾始终挥之不去,一种从未有过的怅惘与失落,让其訇然感觉到雪上加霜。

  涛涛今年就要小学毕业了,哪知道夫妻一闹一折腾,把涛涛的成绩从中上滑拉拉地拉到了“倒数”。

  娟子以前总在别人面前不是夸儿子会读书就是说老公能干,这下父子双双“沦陷”,直接把她也弹回到从前。死要面子的她,平日里那张笑嘻嘻的脸真不知往哪搁,幸亏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出门,即使出门也都戴着口罩,好像谁都不认识谁,这或多或少给了她些许安慰。

  寒海城是新冠肺炎的重灾区,每天感染的病例就像爆米花一样在不断刷屏。28层是乐卡小区的最顶层,也是该城的最高层,楼下时不时响起救护车的鸣笛,让娟子心惊肉跳。娟子和涛涛整日里厮守着150平米的大房子,虽然空空荡荡也高高在上,病毒看似难有“登高”之力,关了整整一个来月的母子依然焦灼着、煎熬着,早已没有从前“一览众山小”的心情。

  尤其是涛涛,一发现楼下有三三两两胆大的小孩在偷偷玩耍,心就别提多痒痒了,可是每次都会被娟子以各种理由不准越雷池一步,娟子心想,封闭在家里至少大大减少了外面岌岌可危染病的几率。

  可涛涛毕竟是个孩子,而且从小就好动、顽皮,甚至初现反常,离婚前他的爸爸都拿他没办法,牛脾气一上来简直要冲上天。娟子平时也不敢轻易惹怒儿子,虽然先哄后吓再揍然后再哄,是娟子一贯的教子经,但涛涛哭啊闹啊砸啊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吐出一溜埋怨爸妈离婚的气话来,差点没把娟子气炸了。

  娟子平时忙于生计,在南普子街批发市场摆了个宰杀家禽的摊位,前夫就负责进货,娟子就负责卖,要不是疫情来袭,单过年的收入也不会低于四五万。可是,老天偏偏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仅仅因为男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只穿山甲非要她赶紧脱手,她死活不肯,她知道卖这野生动物有暴利但违法,被她偷偷放生了,所以两口子大闹起来了,后来天天吵,直到两口子锁上“句号”,再后来,他独立门户了。

  娟子虽然天天与家禽在一起,有时私下也会卖一点山里老表送来的野鸡野鸭什么的,庆幸的是自己并没有染上病毒,每次看到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新闻她就不寒而栗。

  生性暴躁的涛涛,每每看到父母不是血淋淋杀生就是呼啦啦吵架,总是嘟噜着嘴,说爸爸妈妈是“魔王”是“刽子手”,老师那边保护大自然、善待野生动物的警示教育课与之形成强烈的反差,让涛涛从小就打下了叛逆的烙印。

  娟子现在觉得母子俩关在家中虽然有点矛盾,但至少自己和儿子可以好好交流,以弥补自己从前教育的一些缺失,可是,涛涛根本不领这份情,看到妈妈走到身边来就说烦,连晚上母子俩都分铺着睡。

  涛涛每次做完作业,不是团团转就是嗷嗷叫,老吵着要出去,门没有踢烂,鞋子倒是损了三双。

  出门有毒、坐电梯有毒、上街有毒、乘车有毒,到处都是毒,你出去毒不死你才怪呢,你给我出去试试。娟子吼了起来,一把把门拉开,以为会吓住涛涛,哪成想他果真唰地跑了出去,娟子从电梯口一把把他拖了回来后,娟子狠狠揍了他一顿,尔后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

  从此,母子俩关在屋里,大眼瞪小眼的,像一对冤家。

  尽管娟子好不容易从网上找到了心理医生,可是涛涛根本不当一回事,玩玩手机、打打游戏,要么朝楼下左瞧瞧右瞅瞅,几次想扒窗户,都被娟子死劲拽了下来,转而怒斥:28楼啊,万一失脚,不摔成肉泥才怪呢。娟子不敢往下看,更不敢往下想。

  那天,娟子好不容易扛了一袋米回家,打开房门却不见涛涛,房门明明是自己反锁的,儿子怎会不见呢?她下意识朝楼下看了看,也没见什么动静。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前夫打来了电话:涛涛在他租屋里。

  前夫告诉娟子,儿子实在憋得难受,再不出来透透气,就要疯了,他还想跳楼呢。娟子不顾男人的解释,对着手机噼里啪啦“回敬”了一通:这都什么日子了,外面那么危险,你把涛涛接出去,就是你这个鬼男人的馊主意。

  你赶紧给我把涛涛送回来——娟子几乎歇斯底里。那边挂机的声音就像一枚炸弹,重重地落在她几近崩溃的心底:儿子在那种环境下,传染的几率极高,她必须让儿子赶紧回家,再拨过去,对方却关机了。

  娟子就像一头疯狗一样,撕烂了家里一切可以撕碎的东西,晚上,她迷迷糊糊做了很多的恶梦。

  第二天,她恍恍惚惚之中突然接到了社区打来的电话,叫她赶紧去一趟儿子所在的出租屋。她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她预感到要发生什么。

  等她好不容易找到那出租屋时,屋里的人早已人去楼空,父子俩直接被救护车带走了。第三天,医护人员告诉她:大人核酸检测为阳性,小孩为阴性。

  娟子听说儿子没事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跪在地上:谢天谢地啊!

  医院外,娟子咬牙切齿着,她恨病毒,也恨那男人,他差点把儿子给坑了。

  由于新冠病毒来势异常凶猛,尽管医生全力抢救,没过几天,涛涛的爸爸这朵带刺的“男人花”永远消逝在这个有些迷乱的春天。

  涛涛隔离结束后,得知爸爸这么快就“走”了,哭得天昏地暗。

  娟子紧紧拉住儿子的手,想起这么些年种种冤孽与纠葛,谁是谁非,一片昏昏沉沉。

  母子俩孤零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语——

 

(温馨提示:冰耘原创,请勿对号入住,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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