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小妹

两年多前的匆匆一别，竟成我们兄妹在人世间的永诀。哥哥我心如刀绞，于无人处，痛苦悲鸣。

忆及分别情景，历历如昨。你僵卧在床，难以动弹。见哥嫂到来，谈兴甚浓，精神颇佳。几日粒米未进，却关心哥嫂吃喝，惦记侄女成长。反复告诫我们保重身体，有病及时就医，以免贻误病情。

我一直坚信你能创造奇迹，会好起来的。压根不信你会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短暂一聚后，匆匆作别，叮嘱妹妹安心静养，哥嫂假期再来探视。此时，我是欣慰的，因为假期即将来临。

万万没有想到，我下次的探视竟成泡影。再见你时，是在五天之后。苍天落泪，江河呜咽。此刻的你，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大红棺材里，再也无法开口叫哥哥了。

二〇一七年十二月十日二十二时十分，年仅四十六岁的你，经短暂昏迷后，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深爱你的亲人，离开了你无比眷念的世界。这竟然是我们分别后的第二天晚上啊！它，永远定格在我记忆里，成了心中永远的痛。

时至今日，我依然不愿相信这一事实，手机里依旧保存着你的电话和微信。不为别的，只想保留，只为怀念。

每每心念一动，你就如影随形。音容笑貌，生平事迹，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想你幼时，乖巧懂事。父亲口中常称“幺女”，透着亲昵；母亲嘴里喊着“晓霞”，充满爱怜。你是哥姐的跟屁虫，弟妹眼里的机灵鬼。即使生活艰难，你的童年也是愉快的。大家因你而愉快，时时护着你；你因大家而快乐，处处美着你。在那遥远的小山村，蜿蜒的小路，清清的池塘，绿油油的庄稼，陡峭的山坡，铺满了你小小的光脚丫，洒满了你的笑语欢声。

转眼到了入学年龄，跟着村里孩子一起入学堂，学文化，习礼仪。傍晚归来，当起小先生，学着先生讲课，童声稚语，乖巧可爱。举手投足，使人捧腹。年岁稍长，为家里忙碌。洗衣煮饭，打柴割草，割麦插秧，无所不会。你不仅是全家的活宝贝、开心果，也是家务劳动的一把好手。因当时学制受限，小学毕业的你无缘深造，只好在家务农。

农村的日子是艰苦的。你毫无怨言，坦然接受考验，不断适应环境。忠厚朴实善良节俭的性格在此形成，和睦邻里宽容忍让的秉性从此拥有。房屋四周，鲜花遍植，清香宜人。妹在花中，花在妹旁，有时让人傻傻地分不清哪是妹，哪是花。除了操持家务，还常捧书阅读，让我看见一个沉静思考的妹妹。期间，也曾外出打工，习得些许技能。但因思家心切，不忍远离，终归故里。

到了谈婚论嫁年纪，你一见钟情，嫁到了十里之遥的香河村，丈夫为一乡村医生。

结婚伊始，百废待兴，娘家多有扶持。自力更生，起早摸黑，养鸡喂猪，耙地种田。辛勤的汗水换来了丰硕的果实，光景一年胜过一年。加之国家农村政策逐渐向好，小日子过得水起风生。

后来，你不仅协助丈夫负责本村医疗工作，还当上了村妇女主任，并成为村支书的重点培养对象。此时的你，意气风发，雄心万丈，准备大展宏图干一番事业。六年前，孩子考上了大学，传来喜报；你在城里按揭了新房，喜添华居；考取了驾照，并计划近些年买车。日子顺风顺水蒸蒸日上了。

四年前，你身体出现异样，咳嗽不止，且伴有肩背疼痛。打针吃药，时有缓解，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自己总以为工作要紧，小病无碍，拖拖即可，一拖就是数年。哪知现在症状加重，没有减轻迹象，依旧在家忙碌。不久，大姐回家探视，见此情况，强要你进城检查，你还不太情愿。哪知结果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你脆弱的心房。肺癌，这一令人谈之色变的恶魔，咋会缠上了了你？可怜的妹妹！

医生断言已无治疗必要，只能回家等待死亡。亲人火速赶到医院，表面安慰，实则心伤。千番讲解，都理屈词穷；万般理由，皆苍白无力。无奈之下，只好死马权当活马医，另觅医院治疗。在省城肿瘤医院，获得一线生机，有靶向药可食，控制病情。该药吃过两代，药费花掉一二十万，病情却无减轻，反而逐步加重，呈转移之势。无奈之下，回归常规疗法，放疗化疗，哪知你已不能承受副作用之苦，身体渐衰，竟至疼痛难忍、四肢乏力、浑身麻木的状态。一天不服四五顿止痛药就不能有片刻安宁。昼夜难寐，睡觉已成奢侈，各种痛苦接踵而至，情状无以言说。

两年前暑期，你已形销骨立，脊柱变形，走路挪动缓慢。吃饭甚是艰难，睡觉已不能平躺。看到你艰难往返于医院和家里之间的倔强身影，分外疲惫，哥哥恨不能分出双手为你分忧解难。

去世前两周，你无法下地，只能僵卧在床，一天喝几口米汤，说话也感到痛苦吃力。我们来看视时，你精神尚好，还可呼唤哥嫂，交流时不时插嘴说话，十分自然。现在想来，你已油尽灯枯，在强打精神，内心承受着极大痛苦。我心里始终顽固地认为你会好起来的，坚信奇迹会在你的身上出现。

哪知苍天无眼，病魔凶残而无情地夺走了你年轻鲜活的生命。从查出病魔迄今，不到两年时间。我感到难以置信，昨天还活生生的美丽小妹，竟然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我甚至一度认为灵魂存在，多少夜晚，独处一室，期望能看到妹妹灵魂的到来，终未如愿。入土前一晚，我守灵至天明，深夜微风吹来，竹影婆娑。表弟说，这分明就是你来时发出的银铃笑声。

妹妹睡了，魂归大地。我多么期望能再见你美丽的容颜，倾听你的笑声。如果不能，来世再做兄妹也行。

如果一切不能如愿，我就将你永记心里，当作对你最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