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个“黄毛”

文／梁豪杰

一大早，王妈哭丧着脸座在门坎上。

邻居李姐好生奇怪。平时，王妈清早打开大门和围墙门后，就到后院喂鸡、打扫卫生去了，便走了过来：

“王妈，怎么啦？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坐到门坎上？”

王妈伸手扶着门框，想站起来，给李姐搬凳，却感到浑身无力，只好坐着不动。

“我家黄毛走了，昨晚死的。”王妈幽幽地告诉李姐。说完，王妈泪眼婆娑地看了李姐一眼，转过身子，用衣袖擦去眼泪。

“啊？！”李姐大吃一惊，真是人生无常，上个月黄毛还回家看望过他娘，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李姐记忆中，王妈的大儿子小名叫黄毛，每次从城里回乡下探视他娘，王妈总是喊他“黄毛”。就想问清黄毛是怎么死的，却见王妈伤心欲绝的样子，认为不便刺激，也就作罢。便近前一步，伸手搭在王妈肩上。

王妈有四个子女，都在城里工作。老伴走后，崽女们多次接她去城里养老。可王妈固执地一个人留在乡下，她说过不惯城里的日子。

李姐不知怎安慰王妈，陪着王妈叹了几口气，又握住王妈的手，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王妈，你老人家八十多岁了，要保重身体。来，起来，门坎冰凉的，坐在上面会感冒，我扶你到房里去。”

王妈挣脱李姐的手，脸色突变，温怒地望着李姐：“你说什么？人死了？谁死了？”

李姐不解，松开握着王妈的手，后退一步，疑惑地看着王妈：你刚才不是说黄毛死了吗？却又不敢讲明。

空气仿佛凝固，李姐尴尬极了。王妈更是气愤，认为李姐是在诅咒她，就从门坎上站起来，伸手欲质问李姐为什么要咒她？

手到半空，王妈立马收回，她想可能是自己没讲清，李姐误会了，便转身走到屋内，坐到沙发上，情绪瞬间崩溃，放声大哭。

李姐不知所措，急忙走进去，弯下你身子急促地问道：“王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妈望着李姐不动，任泪水流满脸颊，断断续续地告诉李姐：“是我家的黄毛死了，昨晚死的，就是那只黄毛鸡公……”。

是一只公鸡死了？李姐哭笑不得。见王妈如此伤心，李姐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她掏出纸巾，帮王妈擦去眼泪，想劝，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等王妈缓过气来，李姐长长地虚了口气，坐到王妈身边，轻声细语地劝起王妈：“一只鸡死了，吃了就是，没必要如此伤心啊。王妈，你要是急坏了身子怎么办？你老人家的崽女又不在身边”。

王妈止住哭，瞪了李姐一眼，随即又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涌出，絮絮叨叨地对李姐说：“师傅娘子,你不晓得，我要是没有这些鸡，我的日子怎么过？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守着这个院子，平时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我一天到晚，嘴巴都发臭了。有了这些鸡，我才有个事做，才有了个寄托……”

李姐又握住王妈的手，王妈的话，似乎说到了李姐的心坎上，想到自己的崽女也一个个的成家外出，心里突然涌出一丝说不出的酸楚。

停了停，王妈站起身子，给李姐倒了杯茶，望着李姐，幽忧地说：

“黄毛死了，谁来陪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