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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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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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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

奥克塔维奥帕斯说:我们活在遗忘与记忆之间,此刻是受绵亘不变的时间所侵蚀的一座岛屿。而我,是在遗忘与记忆之间,手捧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书,在时间的岛屿上驻足,遇见似曾相识的梦境。在心理学中,既感(原文为法语Déjà vu)指对于未曾体验的事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每个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过既视感的体验:在某个时刻,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的言行和他人的言行似曾相识或觉得和经历过的完全一样,甚至可以“预感”到下一时刻某人会说什么话或做出什么动作。而在阅读一本书的时候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会蜂拥而来强悍到让你绞尽脑汁去苦苦追忆究竟何时何地有过相似情境

一本书、一个女人,他们相逢的刹那,是否有怦然心跳的气息,是否有惊鸿掠影的艳丽,是否有念念不忘的回响,可能取决于这本书的题目,可能取决于它的装帧,可能取决于它的主角是否独居个性……轻轻翻阅,慢慢合上,静静臆想,这是相遇时最常见的动作,仅仅是轻轻翻阅、慢慢合上、静静臆想,停留于“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之交阶段,所以,这不是艳遇,是生命成长的拔节,就像俗尘男女刹那间的惊鸿一瞥,然后擦肩而过;可又不仅仅只是擦肩而过,还可能有相遇瞬间那狂奔生风的喧嚣而来,有窈窕婀娜的聘婷而来,有乍见欢喜的止步遥望,有暗生情愫的漫长储备。然而,书中的一道景,一幅外貌素描,一段刻骨记忆,一次风趣对白,却可能如历史博物馆外那棵历经沧桑风云的老树那样,盘根错节纠缠于心底,再也不忘。与相遇片刻有关的点点滴滴,包括相遇时的空气和风,都带上了不可替代的独特味道,如果有那样一个魔法瓶,你一定愿意把那时的空气和风都装帧进去,等到回忆翻涌的那一刻,再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细细回味。我喜欢在每一次遇见新书的时候,在微信动态里存照留念,其实也只是为了记住阅读那天的天气、阳光、风力和心情,于是那一天连同那本书,都变得满是生命的张力了。也许,在下一本相似的书本被打开时,这本书里的记忆会成为下一本书的心驰神往的“既视感”的由来。

希腊现代诗人康斯坦丁·卡瓦菲斯说:“这个城市会永远跟踪你,你会走向同样的街道,一仍其旧。在同样的住宅区,白发苍苍。”

我不敢想象,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城市,走同样的街道,一仍其旧,重复从前的心境,直至白发苍苍;我也不敢想象,在不同的城市,一个女人带着同样的记忆,走过相似的街道,一仍其旧,重复从前的心境,直至白发苍苍。可事实时,不管我们十八岁那年,想过多少次流浪远方,最终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都会把我们逼入狭仄的小胡同,然后看着那些流浪远方的梦如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地上。可是,女人,是要靠给养活着的,心灵的给养,于是,书,一本又一本的书,成了抵达远方的车票,成了徜徉不同城市不同街道的资本。那一本本或厚重或轻灵的书,仿佛多看它一眼,看书的人也会多了几分浸染其间的韵致。恰如西汉刘向所云:“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化矣。

墨西哥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在诗歌《去留之间》里写道:“我在一只眼睛的中心将自己发现,它没有看我,是我在它的目光中将自己观看。”我觉得,时间种种语句,风情万种,最能代表爱情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懂你”,书,唯有书,他能懂得你每一个情绪,每一次期盼,借由不同的作者之手,圆你的梦,成全你的诉说。书,他每一行字,都如深情的凝望,让你在他的目光里,遇见自己,将自己观看。

一不小心,读着摊放于膝头的书,书中的文字就穿越了心底的记忆,一下子分不清哪些是书中内容,哪些是从前记忆了。不变的,是书的玉树临风,是书的深情款款,是书给了想飞的心一股落地生根的力量!

就是这样含情脉脉的书,这样善解人意的文字,把人生最闲暇最余裕的光阴深深挽留,闲余的时光才是最有创造力和爆发力的,因而书中字字句句的这一留,让我得以在他不露痕迹的牵引下遇见更美的景,遇见更好的情,遇见更纯净的自己。他如一个睿智的导游,候在每一个情绪变化的路口,话语不多,用几帧心动刹那中按下快门的絮语,用几多情之所至不吐不快的笔画,作着不着痕迹的诱饵,至于我们这样半途而遇的旅客,上不上车,他不强求。反正诱惑在这儿摆着,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还对那个更美的自己心心念念,那就来吧。

若问相思何处歇,相逢便是相思彻。相逢的刹那,就是阅读的刹那;阅读的刹那,就是在书的眼睛里,将自己观看的刹那;愿你,遇见更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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