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一觉醒来,突然想起我一生中最早的两次拥抱,回忆的感觉如微风拂过脸颊,如丝雨摸过树梢,如蜻蜓掠过水面,如彩虹漫过村庄。
第一次是在27年前,那是在葫芦河畔,葫芦河是我的家乡比小溪更为壮阔的一条河,是家乡名副其实的母亲河。一个雨后的日子,水突然涨潮了,我和同班的三个女孩结伴而行,都忘了当时说些什么话,只是低着头怯怯地走着。那天,我们四个只有一双雨鞋,而且雨鞋不是我的。但要过河,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把她们全背过去。前两个女孩都背过去了,轮到第三个女孩,就是红扑扑的脸蛋儿,长着齐刷刷剪发头,经常穿着花格子布鞋的那个女孩,她执意要我扶着过河。于是,我扶着她的肩膀,采着河中露起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到了河的中央,熟料那个女孩身子猛然一倾,双脚已经踩进了水里,马上就要掉进河里去了,此刻,我惊慌失措,连忙张开了双臂,她也错乱地伸开双手,向我紧紧地拢来。那一刻,我们惊恐得没有说上一句话。
第二次是在22年前,在兰州定西路东口的一家旱冰场。滑旱冰对于我来说,有点像旱鸭子浮水的感觉,但可是那会青年人中间较流行的把戏。我学了好几次,总算能流畅地滑行了,那种飞翔的感觉显示着青春是怎样的一种激情和荡漾,但是多情的故事就在缓慢之中猛然炸裂。一次,我顺着旱冰场惬意地滑着,心里的自豪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一样。当天场上最漂亮也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女孩,像翠条鱼一样来回穿梭,像蝴蝶一样敏捷自如,时不时地吸引着场上所有男孩子的目光。她一滑而过的时候,飘柔飞舞的头发便卷成了飞流的瀑布,像是往男孩子的心中重重地投了一粒光滑的石子,激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涟漪。那个年纪,大家都想在异性面前露一手,比速度,比技术。我是顺着场地滑的,那个女孩是倒着滑,两只纤细的手插在腰间,像五月燕子的尾巴。故事也许就在酝酿之中,像暴雨来临之前云彩或紧或慢的集合。太快了,她像一颗流星正对着我冲过来了,我们都来不及踩刹车,眼看着要撞得人仰马翻,眼看着一场大祸即将临头的时候,决断,决断,千钧一发,在不到两米的距离,她和我都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动作——打开双臂,把自己交给对方。分秒之间的一个举动,让我们都避免了一场巨大的伤害。后来回到学校,学生会的一位干部说:“你们俩足足抱了有两分钟,全场的人都在看着你们。你也太有艳遇了,请客。”呵呵,请什么客?我都不知道人家的芳名。
这是我记忆中最初的两次拥抱,都与仰慕无关,都与爱情无关。但随着岁月的持久,却散发出迷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