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了赶到一个名叫红星的地方,我在4点就起床了,我定在4点遭到家人的一致反对,特别是我父亲的反对,他说4不吉利,由于他反对特别激烈,其他人都陷入被动的境地,一致于她们最后面面相觑不知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而站在此处,大家兴趣索然。
我推车至大门口时,看见刘大爷在窗子里面的椅子上打盹,上面规定不准睡觉,否则开除,他一开始不适应,摔了几次跤,现在他会偷偷的用绳子把头发吊着,或者吃几个小天椒,这秘密他让我保守,怕有损于这个从现在至未来5年里的文明单位,文明的标准已经象一个没有凿铆的桌子,人的屁股扭向那边它就摆向那,其实大家都知道此事,所以刘大爷象一只猴子在小心的工作着而其他人只是装着未见。
我接过钥匙看见他的不好意思的笑脸,我鼻子一酸心想,他比所有的人都累。我骑着电动车发现车特没劲,我弯腰扭头看自己屁股上一大把的钥匙,它们因为质量的原因在我的裤子上磨出黑色的印,我听到自己的车子响了一下,气瘪了,我停下来把车撑起,取出后备箱里面的起子钳子等等工具,抽出内胎,我一只手推车一支只手提着红色的内胎,我感到自己异常尴尬,仿佛提着自己的内裤,我在4路口朝向东的一个电杆的位置停下来,几个黑色的轮胎在树枝上晃荡像是有风儿在钻圈儿玩耍,我敲了敲这稀松晃荡的卷闸门。
师傅,师傅。我叫着,象悟空一样叫着,里面有声音,声音像是用一个铁铲在翻炒着一锅肉。
师傅师傅。这些年轻人啊,一晚上都不放过多余的精力,我嘀咕。
突然报警声响起,声音像用劲拉开的钢丝正往回弹,旁边忽然跑过一人,说了句,还不快跑。我见他远远的跑走,我继续叫着,师傅师傅,我是补胎的,里面传来盆顷翻的声音,好像一个人把另一个人蹬了一脚似的,门哗的被掀了起来,像小孩的幽幽球最后的动作,手稳稳地抓住悠悠球,我以为会是一个年轻人,可我看见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不是……我张了张口。
咋!我是他爹,膀大腰圆胡子拉碴光着上身的男人说。他的脸上身上发着油亮的光,铺子里面乱七八糟。
他一言不发干完活,我付钱刚走时,看见一只鞋子飞到我脚下,是一只女鞋,从一条被子里面。卷闸门在我身后又嘭地关上了。
当我走到下一个路口时我发现时间竟成倍的飞走,十字路口人来人往,速度极快,我看见一个匍匐前行的人,他有四个手指头,头也不抬的赶路,他可以看见每个人的腿,而我们却看不见他的脸。这时一个交警跑向我,朝敬了个礼给我,说请你不要逆行!
那我该杂办?我把车子掂回去吗?我心理想,这时一群人围上来他们围着我开始和警察辩论起来,最后我看没我啥事,跟在一只慌慌张张的狗身后挤了出来。
2
因为没有我什么事我跟在一条狗身后才出来,回头我看见人愈围愈多,他们的影子竟然竖立起来遮住了交警的岗亭,那个匍匐的人像穿过一条黑色的河一样穿过空旷的大街。
也许我不该4点出来或者我的长相太过奇异,以至于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我决定戴上墨镜,这样看我不顺眼的人会减少许多,我看见眼镜里的世界暗淡下来,而眼前则有许多盯着我,他们眼睛里充满着疑惑,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究竟要到红星这个地方去干什么,是啊,那儿有什么呢,那儿据说可以看见我们的未来,在哪儿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梦,可是父亲说凭他多年的经验这只是个骗局,连我儿子也对此很不感冒,而我却像小孩子一样愿意去看个究竟,父亲说我回来的话会满头白发比他还老,我说我可以接受。
我戴上眼镜后路人便无法通过我的眼睛窥见我的内心,这中间我的手机振动了几次,我知道这是某银行的理财信息,或者是千里之外的某楼房的小姐发来的信息,我的钱已经进入某私人银行的账户,我已无权管理,当然这是我们家的传统 呵,而至于买楼房,我询问过牛刀先生和郎咸平先生,他们说他们的意见还是十年前的忠告,那就是中国的房地产就要完蛋了,我知道听完此话的人会蛋疼,这是羞克斯的话啊。
在穿过环城一路时,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一辆压钞车在我前面13米处爆胎了,它发出的巨大声音让2008米处的超市门口的一个年轻女人手里的鸡蛋摔个稀巴栏,旁边她的儿子高兴的欢呼。又可以逛超市买东西了。
我看见押钞车倾斜起来,从里面传出啊呀的声音,紧接着从司机楼里跑出两个人来,他们打开后门,一个年轻的保安一瘸一拐的出来,咋了,一个问,另一个则笑道,让钱砸了吧,是啊,受伤的那个说,这一次还是一百元整捆的把我砸了,可是好像比原来的一百元的感觉轻许多,救护车呼啸而来又摇摇晃晃的呼啸而去,像一个打着口哨的二球,紧接着又有几个修车的穿着‘我幸福’字样的工人来修车,在他的旁边立着数个全副武装的押钞员,车的底盘下撑起车子的千斤顶足有十个之多,围观的人忽然又多了起来,押钞车发出辉煌的光,像电影里菩萨周身的异光,人们的心跳声参差不齐像乱了阵脚的鼓声,他们的呼吸声把围在中间的地面上的纸屑吹得乱飞,像五个人在热情的拉扯另一个人,我卸下墨镜发现世界还是那么的烦躁,天空看上去像风扬起的黄土,我急忙又戴上墨镜。当这里的路因为修车而堵住时,另一条路正在加班加点赶工期,这条频临环1的环2路需得赶在傍晚大量塬上农民回家睡觉的时间修好。这些场景看上3分钟就让人脖子其不舒适,我只好靠在路旁的梧桐树上,梧桐树已经被修剪得像一个我们老家装麦子的口袋,它仅有的几个枝条像扎口袋的绳子,在他的树身上绑着一个输液袋,另一头的针则插在树身里,这些粗大的树身还有些未褪完的皮,看上去像一个白化病人的正在发病的胳膊,我心里打了一个颤,这时父亲的的电话打了过来。
孩子这是你的家,手机里传来霍元甲的主题曲,我把手机凑到鼻尖上,寻找那个被我捏得发白的‘接听键’,而在父亲的手机上‘停止键’却是发白的像一个人的秃顶,我问父亲有事没事,我说我好着呢,我正在看热闹,父亲说看什热闹?多少看热闹的人在叙利亚被炸死了,我听见儿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凑到我的耳边。
他说别听你爸的话,我要听故事,你多看会啊,完了好给我讲哦,我严肃的说儿子,别对老子胡说。
我爸说得是天快黑了,我说可能吧,眼睛好的话天会黑得迟一些,所以天还差不多吧,我爸习惯了我的胡言乱语,他不和我计较,他只是说让我今黑去我的一个战友家去歇一下,我说哪儿有啊,他说你不是快到文保村吗,你忘了文文和你一年当的兵,我努力回忆往事像在一碗香味散去的臊子面前用鼻子回吸散去的美味。
暮色降临我按照父亲的指示寻到那条撒灰的白线,据说越过它就是犯法,可是在夕阳的万道霞光里,我看见有人脱光裤子露出光腚,在白线的内面一堆堆屎升起它不知羞耻的气体,我想追上他看清楚他是谁,我想说不可以在这条线里干坏事,可是他大摇大摆的光腚的样子让我害羞,我低下头只看见他的脚印留在地上,他的大拇指的指甲深深地在地上留下一个有屎壳郎大小的洞。
我不想去惊动我的战友文文,我决定就在这个未竣工公园里过夜,在莺歌燕舞的热闹之后,夜色像吃了安眠药一样沉寂下来,我在迷迷糊糊中闻见一股尿骚味传来。
早上醒来我身上盖了一层报纸,而我的电动车的电瓶却不翼而飞,可我出奇的平静,我推着电动车感到它是那么的轻,像是我心头的对生活的担心被人搬走了,我想到一句话,吃亏是福,我心里踏实的像救了人一样。
我没想到文文打来电话,他说他知道我眼睛不好记忆力在某些方面严重退化,他说完就唱了首‘战友之歌’,“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然后又说起我们炮连养的猪,种的菜,他听见我的哭声知道我在笑,就说他过来接我。
我见到文文的时候他穿着过去的夏常服,颜色像发黄的老菠菜做成的面,领角皱皱巴巴像一块薄薄的死面片烙成的起泡的饼子,他站在我的面前打了一套军体拳,是第三套,有些难度的那一套,我终于认出了他,我说我……
他说,别说了我知道啊。
顺着曲曲弯弯的白线,我们站在一栋不起眼的楼房前,单元门前挤了不少人,我看见一头牛正对着楼口,牛的屁股后面一位老人坐在一把很老的木椅子上,那椅子上雕花被手摩挲得看不清楚,文文说大家在把牛往楼上赶,我说难道要在楼上养牛吗,文文说是让他爷爷上楼,他爷爷不上,他爷爷提出让牛做示范,他说这是他爷爷的要求,否则他老人家就不住楼房,牛把楼梯的踏步踩得稀烂,在众人的呼喊和鞭炮声中牛上到六楼,却因无法回身而困在原地,文文爷爷只好兑现原来的承诺,还是住楼房吧。当然牛下不来可不行,110来了不起作用,110的一个小伙说不如叫个杀牛的来,人们纷纷赞同。
3
我本不打算在文文家多呆,可他的爷爷拉住我不让走,他说难得来一回让我看看他们村子的变化,文文朝我使眼色,我便说那好吧,事后文文说不是那意思,我说我以为还是在部队时定的规矩左眼眨代表可以翻墙,右眼代表不可以翻墙,文文问得是我是左眼吗,我说左右我还分得清的。
我给父亲发了个短信说了情况,他回来电话说好、好,然后又让我把手机给文文,文文点着头嗯、嗯的应允着父亲。
夜色很快降临,天边的红色的余晖像隐藏的一张害羞的脸越来越远地慢慢消失在夜色的忧愁中。文文想叫我看战友们的照片,文文爷爷却硬要我听他讲从前的故事,讲他如何学会种地,如何在文文他老爷死后把一家子养活,他着重提到两种食物,红苕和包谷,他见我打起盹来干咳了几声,我惊了一下问他咋了,文文爷说难道你们都不愿听我说嘛。不是我们吃糠咽菜能有你们吗,你们不知在那儿舔糠呢,我脸红了起来,我愿意听老人们说过去的事,我记得我爷是和我说这话的时候去世的,为此我的几位叔叔换特意问我老人有啥交代没有,我问他们啥意识,他们瞪起眼说啥意思你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说,你爹会把宝贝给我吗?
我走之后他们把老人的柜子都劈了说是留着没用,其实是想在里面的找是否藏着银元之类,最后他们发现那些柜子不堪一击,当然干这些事都在后院进行的,可是我弄不清风声却像天上的乌云被人人看见了 我之所以现在脸红是因为我在我爷爷那儿也听过同样的话,难道命运就是如此的奇怪,我的灵魂像被一只学生用的铁夹子夹住了一样,而我却无动于衷像个稻草人。
文文在隔壁的卧室打游戏,他的儿子则在玩他的手机,他的媳妇则在脸上贴着无数片的黄瓜,嘴里却喋喋不休,屋子很闷热,她一定是埋怨没有空调,客厅则显得宽阔,好像是因为人的欲望已经收缩到屁股底下了,夜晚的风从开着的窗子刮进来,我忽然看见天上的星星,夜色像一块干净的黑布,几个星星在这块光滑的大布里跑来跑去,远处的城市的灯光像烟火一样还在劈里啪啦的燃烧。我看了看文文爷爷,他耷拉着头,我惊慌的眼光快速地移到他的胸部,在那儿我看见他的衣服轻轻的起伏着,只听见隔壁 电脑传来啊啊的战斗声音,夜沉沦而安静,仿佛是一堆被工人忘记的慢慢凝固的水泥砂浆,这静静矗立着的楼房像一根筷子插在远离城市的地方,我舒了口气,我觉得疲惫慢慢袭来,像可恶的鬼子正在包围村庄一样。我醒来是因为我听到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以及它呼噜呼噜的将断气的声音。
晨光如此好,我周身有一股被野草覆盖了一晚上的感觉,阳台上散乱的扔着包谷,弯曲的干了的豆角,紫色的花椒。文文问我休息得咋样,我说可以,他说他的游戏过了多少关了,我问他今天有啥安排没,他回过神来说有啊去学校,他笑着,我说不是放假了吗,他说都是些留守儿童,怕出事每天都需来学校上一小时的课。
乱讲而已。他回答我的质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爷的无动于衷的脸,他让我用他的洗漱工具。
我带着啊,全套呢,我说。
水很小,镜子里的我模模糊糊,一条胳膊戳来拉去的,像在拉一把小提琴,水有时有忽然大起来,溅在人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像一枚银元贴在脸上的感觉。吃过“巷子里人家”做的早点后,我们向学校走去,学校的路被荒草簇拥着,显得凌乱而富有生机,穿过带铁链的大门我看见在操场拍打篮球的几个孩子,教室在操场的北面,都是些一层的木房,尖尖的屋脊还有黑色的瓦片整齐的排列着,松动的窗玻璃在微风的吹动下闪着发抖的亮光,文文把孩子们叫进一间教室里,他们散乱的坐着好奇的看着我,文文简单的介绍了我的一些情况,完了他说,今天就让我的战友给你们讲一课,大家欢迎。
我有些突然也明白当初他笑的含义,我说讲可以不过按程序先得升国旗,文文说旗早已经升起了。
我问过后才知道是绳子卡在滑轮的轨道外了,旗子一个学期都在上边。文文说没人能上去要不然旗子也不会那么脏。
你不是外号叫猴子吗,文文笑了起来,脸对着他的学生,好像在说,你不是可以上去吗,现在表演一个。我看着他的鼓起来的肚腩他的肥嘟嘟的脸蛋,怪不得我对他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我很快就弄好了旗子,唱完歌走进教室后我就说开始吧,我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文文急忙让学生集中起来,他们却奇怪的集中在教室的最边上,我感到有一束异样的光让人难受,我让文文坐在另一侧,文文照办,我在黑板下找到一些零碎的粉笔在发白的黑板上我写下理想二字。
谈谈你们的理想,我叫起一个孩子,他扭过身站了起来,他说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在外地上学或者让爸妈回来打工,他说的对。可是却不是我想像中的结果。
坐下吧,我说,你说,另一个抬起头,幼稚的脸上有一双通宵上网的眼睛,我的理想就是早点别老是鸡蛋和牛奶最好给我们钱,他说完就坐了下来,这我确实做不了主。
你说,另一个长得有些胖,脸上的汗还在流着,他擦了一下脸说我不知道我能干是么,可我知道理想一共24划。我有些绝望,我不知道文文咋教的这些孩子,他们为什么总在回避理想,好像它是一块不能传递的烧手的炭火。
你说,我指着一个整个身子快要软得倒下去的孩子的背,他被另一个孩子戳了一下肩膀,然后他想用手去揉眼睛,可是又胆怯的放下了手。
我吗,他问,我感到自己的激情已经被一块冰冻住了,我想去方便一下,我感到自己慌张起来。
我的理想就是想上月球!
他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小胖说他刚睡着了他做梦呢,孩子们的情绪高涨起来,仿佛在漆黑的夜晚有人燃起了篝火。
不准笑,我严肃的说,我终于找到一个好的缺口,由此我可以打开他们的思维空间,我激动起来像把内心处的那个小鹿牵出了一样了。
这是好现象啊,我一本正经的说,这个同学的理想虽然在空中可是这却很现实,神十都上天了下一步我们中国的宇航员会到月球上去,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得从牛顿的那个苹果说起,我滔滔不绝的从牛顿说道爱因斯坦说到美国的原子弹说道中国的钱学森,我忽然问道谁知道文革,文文笑着看着我,小胖举起手报告,
我知道皮革和纹身,事后我知小胖的爸爸是杀羊杀狗的,而他的姐姐则是搞文眉纹身的。
下面、我边说边写下两个字,责任,大家一起读一下吧,我说完他们七嘴八舌的读了起来,文文歪着头看着窗外,孩子们这时比此前清醒了许多,眼睛明亮起来,看着我写的字一面认真的数它的笔画。
你说,我还是按刚才的顺序问。我的责任就是照看好家里的那头母猪,还有如果爷爷或者奶奶生病了,我也得照顾他们。
你呢,我的责任就是好好学习,我爸说了我学到哪儿他都会供我的。
你呢,我指着小胖,我的责任就是健康的活着,我爸说了不得病吃好喝好娶个媳妇他就对对起列祖列宗了。
你呢,我问那个爱睡觉的孩子 。
我将来要比我爸强,我妈说他呆了十各个单位都被辞退了,我不会像他当一个临时工,我妈说最主要是我们家的祖坟有问题。
文文回过头说可不准迷信啊,说完他又盯着窗外。
那就说说你们的爱好吧,我感到索然无味,可是我看见他们的手齐刷刷的举起来,像一片小树林。
还是上来写下你们的爱好吧,我坐在文文身旁,窗外的阳光亮堂了许多,教室前面的高大的槐树发出哗哗的声音,偶尔飘落的树叶从从容容,一只狗甩动着空空的肚皮低头走进校园,我看见黑板上写着的字:玩,上网,打游戏吃肯德基,睡觉。我无语。太阳把树影子照得像一个煤球,黑乎乎的的,那只狗坐在树下瞅着文文。
该走了,文文说似乎有点烦躁不安。
好吧 ,散了吧 ,我看着这几个同学像兔子一样跑出教室,小胖在后边急急地撵。我和文文朝校门口走去,远远地看见两个人跑了过来,前面的是一个老汉,后面的好像是文文媳妇。老汉手里拿着一封信,喊着文文让帮忙念一下,文文打开信封刚念了个头:吾儿近好,他媳妇就跑到跟前,
快去,村长叫你呢,文文把信交给我,向村长家跑去,我问啥事,文文媳妇说几个老汉老太婆在村委会门前闹事呢,
啥事,我问,你不知道啊,文文媳妇神秘地说,好像是这些老人突然失去了味觉,谁知道是媳妇们做的饭不好吃,还是他们在寻事呢。她忽然问我在看什么,信啊,我说,挺有意思的,我读了起来:
吾儿可好,你爷你奶好吗,我离家已五年了没有回家尽孝,心里十分难受,可喜的是你已长大,见过你的相片比我还胖,可是,同事说你肯定是吃肯德基太多的原因,所以我得告诫你少吃那些玩意儿,多吃咱中国的东西,多吃咱地里长得东西,特别是你爷你奶做的食物那可是城里人羡慕的东西,这儿的馒头有些都是加加杂着卫生纸做的呢,有时我真想念你爷你奶做的馒头,你发来你爷你奶的照片,看得出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了,你说他们说我忘了他们,其实不是的,是工作太紧张,或者是土话说的叫钱挣馋了,舍不得放下了,有时我也想,我和你妈挣了不少钱,可是你却吃肯德基吃成小胖子了,脑子让肯德基糊住了,这是不是得不偿失啊。再有一事你得特别注意,如果二老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征兆,你得提前告诉我们,以便我们提前坐火车回来,万一赶不回来你就去找你飞飞村长帮忙,当初他爸的坟墓是我叫人打好的只出了一半的钱,我想他会记得的,毕竟咋们农村没有那么势利吧,城里却不一样,我亲眼看到有人说儿子把老子用车蹍死,又跑了的,他以为自己碾的是其他人呢,你一定觉得好笑,我回来会给你讲很多这样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听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和你妈在这儿谢谢你了,给你鞠躬了,你可以承受得起的啊。我常常夜不能寐,想到人活着的意义,但是咋都想不通,好像只有不停的挣钱才不会空虚,一旦下雨或者生病就十分的难受,我还看了医生呢,他们在我五脏上按来按去问我痛不,我愉快地说不痛,你妈在旁边也很高兴,你妈身体倒很好,体重一直在增加,这和你有些像,前几天不知你在电视上见我没有,有记者在街上采访我,当时我正捡一根掉在路上的钢管,记者从我的打扮看出我是一名建筑工,我第一次离话筒这么近,黑黑的镜头像悟空的葫芦瓶,仿佛要收我进去一样,他问我一个月的收入得是传言的一万块钱,我不知此话的真正含义,舌头在嘴里舔来舔去就是没张口,周围一大堆人有的笑呵呵有的面目狰狞,记者最后说我太保守,周围的人心有不甘悻悻离开,其实我害怕说出来我们会被撵出城市。现在我发现我也慢慢干不动了,我现在的体重只有一百斤,医生说我有厌食症的表现,我想我不会得那玩意儿,咱们几代人从不得那玩意儿,我只是有些想念你爷你奶蒸的馒头而已。最后我想说的是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少打游戏少吃肯德基,多吃你爷你奶做的饭,当然他们年纪大了做不动的话,你还得去买加了卫生纸的馒头,可能天下这阵子都吃卫生纸馒头吧。不过,你得相信纸馒头不会太久的存在的!就写到这儿吧,向你爷你奶问好。你的爸爸,2010年8月于某二线城市之书店。
我读完后眼泪流了下来,文文媳妇说写得这么煽情啊,原来是叫人家书店的人写的,你还流泪了啊,她笑了起来,我看见她脸上的黄瓜片的印子,她肯定是一晚上贴着黄瓜,又因为打呼噜脸上被文文压上了枕头,我说,我不是感动,我是想起我吃过的卫生纸馒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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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文文媳妇往回走,在文文媳妇身边那条狗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它的空空的肚皮像一件在风中摇晃的书包,他是一只流浪狗。这时我很想给父亲打个电话,我忽然很想家了,可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父亲问我得是农村的孩子感动了你吗,我不语,只有鼻涕呼哧呼哧的一上一下,好像感冒了一样。要不然你就回来吧,父亲说,你妈给买了你最爱吃的肉夹馍,我抽着鼻涕说我想吃她做的手工馍,父亲笑了起来,不过它的脸好像对着另一面,好像冲着我的母亲在笑。
我可能想回来,我说。
你还是再走一走吧,这对你好,你一直在我们的庇护下长大,现在出去了解了解社会也好,你的诗歌也许会是另一个样子呢,继续走吧,我昨天又给你的卡上打了二百块钱。
我说可是我没感到它忽然便沉了啊,父亲不语,父亲不知道那是我的幽默,我听到他轻轻地叹息声。既然父亲支持我,我当然很高兴,我用还有粉笔灰的手擦掉鼻涕高高兴兴朝前走,文文媳妇在身后撵着我叫我慢些。
村委会在四栋楼房的中间,十分壮观,一圈的大树围着,大树的下面有各种花草,两边竹林夹着通往村委会的路,在朱漆的大门里面,十来个老人坐在地上闷闷不乐,飞飞村长正给他们说着什么,文文背着双手像在课堂上碰到是么难题一样,我听见飞飞由小变大的身音说,你们这是典型的无味觉症,而不是你说的儿女们不孝顺,你们想一下,现在的生活压力多大啊,谁还有空去和面去蒸馍,去亲自收庄稼,亲自去寻人办事,得挣钱啊,亲自去挣钱啊,外面的东西是不好吃,可是全社会不都在吃吗,过几天不就习惯了吗,你看人家文文爹现在不也住上楼房了,还吃的是买的馍买的面条,多精神啊,是吧,文文看见村长问他就说,就是的。我觉得这不是现实,我说不对的,不是这样啊,飞飞恼怒的看着我,文文则显得有些吃惊,文文快步走到我跟前低声说,伙计,你先上楼去吧,去陪我爹说说话去,我看见飞飞额头上的像王字的皱纹,扭头走开,文文媳妇拉着我的衣服也让我回去,走到楼下文文媳妇接了个电话就说,你先上去吧,我有点事。我问啥事这么急,她说三缺一啊,我只好一个人上去,我敲了好一会门才开,文文的儿子眨巴着眼睛开了门,现在轮到他打游戏了。我不爱玩那些东西,因为我一直在寻找人生的真正乐趣,可是我总是失望,我坐在文文爹旁边,我想听听他老人家继续说说从前,可我发现不太对劲,他老人家好像没有了呼吸,我站了起来,小登子也碰翻在地。
快来人啊,我喊叫着,可是没人啊,文文的儿子还在打游戏,我忽然也平静下来,好像这不管我的事一样,我慢慢走下楼梯,我感到胃很难受想吐,我扶着墙可是吐不出来,我把手伸到喉咙里尽量深一些的位置,可是我只吐出些水一样的东西,早上的包子馅里的粉条豆腐都被我消化得一干二净,我的脸色肯定有些苍白,楼下面空空荡荡的没一个人,白天像是被劫匪打包起来准备装在蛇皮袋子里扔到阴沟里的无用的衣服,那只狗也不知钻到何处。事后想起来当初我不知何故非要亲自告诉文文他爹死了这句话,我当时竟没想起打手机。
我说完文文你爹死了,这话像一枚炸弹把人们轰出了村委会院子,而那些老人们的反应很平静,文文只是呆了几秒就像离玹的箭转眼不见,飞飞则掏出手机安排打墓的人,乐队,和冻尸机等等事宜,显得井井有条。我撵着文文跑到楼上,文文正摇着他爹的身子,他粗大的泪滴肆意的流着,像谁把一瓢水泼在脸上一样,我也流下了泪,文文的儿子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我急忙拍了下他的肩膀,他顺势跪到文文的身旁,我看见文文的爹嘴里冒出一个小泡,这个小泡慢慢变大,再变大,像一个问号的尾巴,一值到它忽然破裂,我打起颤来,就像有人把我当做一个筛子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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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不宜在农村久呆,我的身体某个部位出现大量的红点,这让我很害怕,我记起我走的时候我妈交代的让我别睡农村的土炕,甚至说我接触的话会有致命的危险,我怀疑她是阻止我去那个名叫红星的村子,她说我小时候有两大毛病,一个是过敏,一个是敏感,我当然不知为什么,可我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却听见我爸妈说的话,他们说,怪只怪咱小时候对这小子太好了,但愿这小子和媳妇能过到底,当时我没想到很远,我觉得白头偕老很远,人生的变化不会很大,甚至我觉得生活会停滞在蜜月之中,或者结婚的前夜的那种混沌之中,那感觉让我印象深刻,也许我这一生会记起两个事情,一个是这事,另一个就是我将是怎么死去的,我这样想着忽然想到我媳妇的哭泣,她的哭泣是因为我们结婚的照片全部曝光,她伤心的泪水是我看到的第一个站在我面前抓着我的手的女人的泪水,此后据她说她很少掉眼泪了,因为第一次那种一泻而出的眼泪把泪腺的开关封住了,我忽然感到了愧疚,就像她忽然站在我面前,我看见有谁把我的过去像提溜一堆垃圾一样扔在我脚下,我看见我的承诺散成碎片像一块放久了的饼干。
我之后很少出远门,父亲托人给我找到这份给领导写东西的活,可我写着写着就写成了散文或者诗歌,总之我慢慢进步着,直到我发现我依然是一名临时人员时,我觉得我被骗了,父亲依然希望我干到死,我听说红星村是中国的文明村,美好的跟共产主义一样,我决定去哪儿,这听起来不可思议,却像执迷于躲藏的小孩会不惜跑出很远以免被同伙抓住,为此我愿意丢掉现在的这份工作,我知道我愧对亲人,虽然只有三天的时间,可我知道我的所作所言已经伤害了他们,我的念头像一粒米扔了出去根本没有找回的可能,父母只好说,由你吧。孩子也说,你很乖的,爸爸,我撕三页日历你就得回来啊。我鼻子酸得像被水呛了一下,现在,我发现我想着亲人的时候,我身上的红点慢慢消退。文文忙着处理他爹的后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去添乱了,巷子里热闹起来了,甚至整个村子也喘息起来,好像它原先一直在沉睡着,我闻见豆腐的味道还有花白的味道,菜油的香味,那是从后院的那口大锅里发出来的,紧挨着大锅的是一连串的小锅,看上去像优美的回廊,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灶具面前忙碌的是一群六十岁上下的男人,后来我听说这是这个村庄最后一批厨子,现在很少有人在叫他们去做饭了,代替他们的是从城里来的餐车,这些年轻人以极高的效率满足不同人家的需要,只要你掏钱而已,有各种标准供你选择,甚至如果你家人口稀少还可以有专门的哭者陪你哭号,他们专业的程度往往令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惊讶,这种喧宾夺主的表演达到的效果令年轻的人们满意和称道,这是一种新事物,但是据说这种方式让一个老村干部羞辱而亡,因为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在哭他的老伴,而他的后事上哭号的事情同样是这些专业人士,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当不知羞耻成为时尚时候,任何正确的表达都显得苍白和孤独,时代的大河滚滚向前我们的迷茫和困惑,不安和不满,诅咒和讨厌都会像沙子一样细微不足道,我们将很快度完自己的人生,一切的一切只是流水里的水滴而已。当你这样想着的时候,你会释然,仿佛一切已注定。
文文跑来跑去的忙活,他姊妹五个,一哥一姐一弟一妹,飞飞叫他们一起商量关于钱的事情,姊妹几个闷闷不乐,女儿们的意见是她们是出家的人了,出多少在自愿而非强迫,文文的内心这样想,只有这回事了,何况老人一直跟自己过着,况且他只是一名代理教师又没有多少收入,虽说他在村东头的房子刚好攒上拆迁能赔几万块钱,可是这些钱还要生活,自己的媳妇又不愿意去打工全指靠这些偿款过活,面对一共3万元的费用,文文能做的就是按照他媳妇说的不言传,反正没钱,文文媳妇就说文文,你推给我就行了,就说我难说话,你缠不过我,我拿着存折哩。你就说我把钱借给我娘家人了。这些琐碎事让这个大家庭每个成员的里心都暴露出来,大姐夫闪一面就走了,他是个小包工头事多,大哥武生六十岁了根本就不当家,文文也不知道是大嫂做主还是她的儿媳妇做主,妹夫去非洲打工了,妹子灵灵说还没邮回来钱呢,她生了两个孩子,双胞胎日子也难过,弟弟霍霍更别提了,离婚了一个女孩还让大嫂管着,听说又找了个女人带个女娃,住在还没拆的老屋里,听说那女人要求在城里买房呢,否则就不和他结婚,文文想不通霍霍为啥要和他媳妇倩倩离婚,问他原因只是说没意思没意思,啥有意思啊。村子里的老人几乎每天都来一二十人面无表情地吃面无表情的发呆面无表情的离开,仿佛他们和任何人都不认识,村子里的闲人从各自的无聊的生活中翻了个身,他们强烈要求文文一家把事情过大些,理由是最后送老人家一程,别让下边的小鬼说咱小气,三万不多,可是思想工作却做不通,闲人就说飞飞的闲话又是笑又是冷眼又是撺掇文文大姐雅贤,给她戴高帽子把她吹捧成全村最体面的人。这些事在我看来显得多余又无聊,不就埋一老人的事,我感到索然无味,我看着这个破败的老屋,没有一个人和我说话,我从开着的实木做的双扇带链环的红门看出去,我看到发黑的瓦片和满是蜜蜂钻了眼的椽子,还有椽下面一根一公分粗的多头铝线,它松松垮垮身子上垂着几个零星的干瘪又掉落得快没几个颗粒的包谷棒子,墙是用白灰刮过的,有些地方已经胀起,看上去像长了毛一样,如果这时有一股大风它就会哗哗的掉下来,露出有些发红的土墙,下面是一个窗子,老式的窗扇已经卸掉,我看见一个六七十岁的瘦高个男人手执毛笔正在书写东西,旁边好像还有几个人,因为我看见凌乱的烟从里面悠悠的飘出来,还有听不清楚的说话声,一会笑一会又吵了起来。
天气闷热,中午时分院子慢慢静了下来,房子里偶尔有翻动的麻将声和人的咳漱声,桌子凌乱地摆放着,凳子横七竖八好像是刚才被小孩当玩具动过,遗落的米饭或者馒头,滴落的泼过油的辣面子,和吃饱了的躺着睡觉的几只狗。当我站在这个名叫福叔的旁边看着他写对联和其他字符的时候,大门外传来一阵嘈渣声音紧接着是汽车的刹车声,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在灵前烧过香后折身到书叔旁边他掏出一踏钱递了过去,你就写上我爸的名字,福叔扭过头问你爸是谁,我爸叫天海。哦,褔叔和其他几个人都侧目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爸就是某省秘书长,两千块钱,褔叔记在了本子上。
你爸咋没回来,我是他邻居,闲人自我介绍。
可我不认识你,那男青年说。闲人说我和你爸熟得很呢,我也属蛇,你说一下你爸的手机号,我原先记着呢,我们两关系可好了,闲人得意忘形,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地说万一有个事情也好找找你爸,年轻人犹豫再三写下一串数字,我看了下号码竟然和我的手机号差中间一位数字,我有一种吉祥的预感,跟在这个年轻人后面的是名叫小憋的三十七八岁的男人,闲人问你那条裤头还没穿烂吗,上边最近又要发裤头了,几个人笑了起来,我不知其意。
来数一下这是多少钱,小憋摇了摇头,我才不数呢,又不是我的。众人笑了起来,老憋呢,得是又给你挣钱找媳妇了 有人问。我才不要呢,又不和我睡觉,众人听了大笑起来。
那老憋可是给自个找了一个媳妇的,美得很呢。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我亲妈。
众人听了笑弯了腰,年轻人看着小憋神色有一丝忧郁,一群孩子在他两的周围叽叽喳喳地吵闹不休。
你叫什么名字,褔叔问,我叫腾飞,那男孩似乎有些不情愿去说。腾飞,众人点头赞叹。
我支书叔屋在哪儿,腾飞问,褔叔说让小憋带你去,小憋高兴地说我知道我知道。闲人说你知道个屁啊。
小憋说,我知道我今天能坐小车呢。
支书红驰没到文文家来,可他已经让人把礼捎到了,红驰不愿见飞飞的面,他俩基本上是面和心不合,文文其实是想让红驰来主事的,因为红驰主事会比较简朴而飞飞和闲人一帮人却爱过大事,好像这可以显示出他们有能耐,飞飞想借着这些事让自己竖起威望把红驰弄下去,可是红驰不招释他们,人都知道红驰上面有人呢,这人据说就是天海,天海的孩子行完礼去了红驰家,这个消息让飞飞有些恼火,那叫腾飞的孩子拜访过支书然后在自家的老屋转了一下,换了大门上的锁就走了。这一切都是我慢慢听说的,我还专门去看了一下天海的老屋,紧挨着文文的老屋只是面积大了有几倍,房子并不多,好像总有人隔段时间就去打扫似的,特别是门前的两个青石狮子特别好看,听说一些人想偷了去卖呢,可是听说是谁的后就又不敢动手了。
下午四点左右,父亲打来电话问我现在在哪儿,我说还在文文村,父亲说得是你没给单位请假啊,我说请了啊,可是为什么老有人打电话问你,你的手机有问题吗?我说没有啊,哦,我想起来了我把五字头的全部设置成黑名单了,父亲说,你这孩子啊,为是么要这样呢,你还要去上班啊,你领导要什么稿子呢,很要紧的,说是周一去政府开会要用,孩子你可别惹了领导把工作丢了,别再靠幻想过日子了,现在连一岁小孩都很现实呢,你的工作来之不易啊,那可是爸赖着脸皮求人家才换来的,搁在现在,你不得二十来万啊,孩子赶快回来别去体验什么生活了,生活就是饭碗,体验生活就是不吃饭的傻主意,你看你的那些诗歌小说有什么用呢,现在没个关系你上厕所都别想少一个子,孩子还要奶粉呢,你得回来好好上班,咋别太犟了,你就按人家的意思去写不就行了,多个几十万少个几十万都不在纸上吗,现在有那个数字是真实的呢,孩子别信诗歌那玩意儿,只会让你更傻,现实却像你的第二个媳妇一样真实的可怕,别再遮饰你的心,你被击了一下不过没事,他只过要唤醒你的性子而已,可是有了狼性你却不能直接咬人,你得躲在暗处,该咬时咬一口咬准些,你才可以吃饱,孩子,当然人的本性难移,你和我一样只想做一个有良心的人,可这样只会得罪人,你给人家看门人出的主意让找单位要什么养老金,人家说是你说的注意,你想没想后果的严重,社会就像一锅烂稀泥无论你怎么去伸手都会能脏你的手,我不是过去帮了不少人吧,现在谁说我好呢,要办低保人家说不行,要住房补贴不行,为啥,朝里无人啊,县里无人啊,乡上无人啊,镇上无人啊,社区无人啊,我想了很多我们这个家族就你和公家这个又高又大又重的门楼接着一点丝丝肉肉,我还想着子孙后代盼着你这颗小树长成大树呢,可谁知道刚有一点嫩绿你就亲手掐断了它,你听进了吗,父亲问我,得是你又快睡着了吗。我流着泪说,您说得对,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