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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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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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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村庄(散文)

我昨天碰见一个人,他坐在城里高层住宅的沙发上,我们说起村庄,他不以为然,他想掐断我的絮絮叨叨的话题,他想避开村庄说其他。我问,你没有村庄吗?他说,没有啊!我就是城市人。你的父亲呢?他说 ,几岁就离开了村庄。那么你的爷爷?当然,他只能是村庄的人。这么说你的根还在村庄啊。

我没有和他抬杠,一个不是村庄的人并没有多么了不起,就像现在一个村庄的人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一样。

可是,总有一天,当我们的后代问起其他陌生的人,为什么你有过一个村庄,而他没有的时候?我相信,你会后悔你对如今对村庄的态度。

几千年前了,村庄由一个人,几个人慢慢变成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一棵树,接着三颗,三十颗,许多颗一样然后变成一座森林。村庄也是用一寸一寸的木头堆起来的,过去的木头朽了后,人们又栽上新的树木,树木大了就把树木伐下来,改成有用的木料,把新的家撑起来,一代代人撑起家这面大旗,等于是把村庄撑得更圆润了,也 更高大了。

过去的村庄时常接纳一些文字的表白,一个走出村庄的人隔不了多久就会给村庄写一封信,当然,信封的封面写的是尊敬的父亲大人收,这两个字大人,让人感觉这归根结底是给村庄写的,这封信一般会经过了许多人的手才送到那个父亲的手里,这封信在这中间更是几乎走遍了村庄,它先是急匆匆地来到一个锁着的门前,然后折回身来到大队部,它在大队部见过了村庄的心脏部分,然后,它又被其他人揣着再一次走到自己的家门,它被哆哆嗦嗦的手打开,如果它的主人不识字,它就会被另外一个人当众读出来,这样 ,这封信就被屋舍知道了,被炕知道了,被炉火知道了, 被歇息在椽檐下的燕子知道了,我更是倾向于它被天上的星星知道,被月亮的辉光知道,这封信上的字迹被念出来后还在纸上,但是,它的含义渗进了土地里,渗进了人的心里。

村庄的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背负日月星辰,也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它们的运转,村庄的人用最接近他们的泥土塑造自己的脾性,用犁铧开辟生活的美景,二十四节气就是他们最朴素的生活的观点。

慢慢的,粗糙的村庄变得厚重起来,慢慢的,村庄这两个字成为一种很有分量的词语,它盛得了所有的肉身和愁苦,它也能用它的声音把欢歌笑语抛得有天那么高。

从村庄里出来的人,他有土地的脾性,进尔也有大地的胸襟,他从小就知道汗水,希望,播种和收获,这些词语的份量,在这些词语里,他能够摸到潮湿,温暖,感受到盐和蜜的味道,他理解一株植物和一个肉身是多么相同,四季和一生就像小圆和大圆,只是比例问题。

他懂得一棵树的痛苦有多么痛苦,一片叶子的欢快有多么欢快 ,他知道采摘一朵棉花和采摘一朵云朵多么相似,一颗麦穗怀揣的金黄和一个人怀揣的金黄的多么相像。

我甚至觉得城市里的闪电其实就是村庄上空的闪电,你看闪电多像一个声音,一声吆喝,在这吆喝声中,犁铧开始了披荆斩棘的前行。还有城市的的雨水,从天空里灌到城市的身上,城市不需要这么多雨水,雨水们汇集起来从每一个细小的缝隙逃走了,城市既然不需要雨水,雨水只好去找寻需要自己的事物,雨水顺着缝隙流进河水里,雨水把河水原来的平静打破,把河床抬高,雨水朝下游游去,在这过程中,雨水看见了河岸和河岸上站立的人,雨水恳求人们打捞起自己的失意,雨水希望走进一颗禾苗里,它希望自己可以是红色的黄色的和黑色。

当雨水被城市的管理者圈起来的时候,村庄就干枯起来,机器取代了人的劳动,机器播种 ,机器打药,机器收割,多出来的人把村庄两个字揣在行囊里去了城里,城里需要手工作业的地方太多了 ,垒墙,粉刷涂料,调试柜门的平整度,和不同的人说话,说好话恭维的话,不着调的话,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有行囊里的村庄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样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真实的身份,姓氏笔画有多少,城市被划分成无数块地盘,就好像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的庄稼地,你进入这片庄稼地得登记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得亮出你的绿码 ,疫苗记录 ,你再不是走进真正的庄稼地里的那种体验了,你别扭,就好像一堵墙围着你,让你不停地转身,转身,你离开了村庄变成了一个失去自由的人了。

你要获得如同在村庄的时候的自由你就得从头做起,像种树一样,慢慢浇灌树苗,慢慢熟悉树苗周围的空气环境,你发觉你就像一位开始在一片陌生土地上生活的人,你被时代改变了,许多人都被时代改变着,每个人行囊里的村庄由越来越沉重到越来越轻,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没有人会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去问别人关于村庄的来龙去脉。

所有人的村庄在落幕之中,我们挽留住的手里只有风和光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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