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

曾去到徵州,虽没有登上黄山,但我也见识到了各式的南方小山。

作为一个并不痴情山水的北京人,在启程去微州前,提到山、水时,我的脑海中仅飘过怀柔、密云那里的山:无非是几块石头,几棵树,再加一条小溪而已嘛!于是,出高铁站便看到远方无名山群时,我是震撼的。

如今回想起来,真正在我记忆里刻下深刻线条的,不是那高大威猛雄壮险峭的巨山,反而是隐约在云雾中的那些,随处可见的、低矮的山丘。它们没有尖利地直直插入云中,而是静静的在远处伫立着；它们没有生人勿近的压力感,反而像是张开着胳膊等着拥抱你的旧友。

驾年驶在蜿蜒的山路上,两旁石壁攀满了各式各样的绿,有时夹杂着些许油菜花的黄。秋冬清晨,肆意袭卷的寒意裹挟着腾腾雾气盘旋在山顶、山腰、山中——山的每一角！于是一切都变如梦如幻起来,你还未苏醒过来,朦胧间，你看到车窗外一片片油亮的叶子上还泛着露珠的盈盈闪光,远处的山顶悬在云雾中,而俏丽的山若隐若现地隐没在白色里蓬蓬纱里。你揉揉眼睛,望着这景色出了神,你想大声感叹:“嚯!好一副南方少女的娇俏模样!”却不忍打扰了这静景,于是平乎只得静静地看，长久地凝望,你的心飞出车窗,和那随处可见的绿交织缠绵,融为了一体。

汽车继续向上前行,速度却好像慢下来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你自顾自趴在车窗上,忽然发现面前飘起了丝丝银白色的长羽,轻、软、绵薄的、南方的雨。这次你闭起眼睛,改用耳朵听起来了。雨不大,敲在车窗上的声音空灵动听。如今它被无限放大,你细细考量着这声音,试图从丁点儿细节处发现点什么信息,求索出一点儿秘密。不知不觉,你眼前由一片黑暗生出了光亮,光的尽头是广阔的竹林,你就坐在这竹林里。四周青翠,高大的竹是天然的屏障,你孤身一人却不感到惊慌,仰头听风声、雨声、兽声,合起来却变为一片静谧。睁开眼,雾更大了,恍若隔世。雨水温柔又活泼,滴滴答洗刷着山壁较缓处所住人家的灰瓦自墙。那房屋真若淡墨划过的寥寥笔迹,在烟雨中,宁静。它好像在等待、等待,等待谁呢?

一声鸡鸣划过天空,面前的景象已变为大片茶田,这下你真进入这雾中的世界了。睁大眼睛,一株株茶树先是泛媺黄的草绿色,然后是更深的翠绿,灌木的最下层是泛光的油绿。挑拣肥嫩的茶叶,用手轻轻一扭,便将清晨的美好和着茶叶的清香一起收集到筐子里去了。水汽轻飘飘落到身上,湿润的空气着鼻腔溜到身体各个角落,美哉！你和同学在小溪流两岸蹦跳往返,倒也颇享受。把你们吓得半死的茶叶上的小虫被当地导游一把揪下送进嘴中,你们惊讶之余又感叹当地人和自然的高度统一、融合。欢笑间,你忽然意识到,这样尽情地享受自我,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静”呢?

山水间的生活是平静且慢的,所谓慢与静,不过是摆脱世俗纷扰与自己内心对话罢了。山水就像一间冥想室,为我们对话自己提供了条件。它能提供的生活不如外界便利,因此我们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便利浮躁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可是我们在内心深处知道、并永远忘记不了:在无限繁忙中,远方那片山水在静静等待。不如飞奔到她身边去吧,去感受那包容、深厚、短暂的,母亲般的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