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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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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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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苹果中的爱情

    朋友的妻子生小孩,虽然手头不是很宽裕,但是我还是买了些苹果去医院看望。
那是一家民营医院,掩藏在城中村的角落里,好些打工的姐妹为了省几个钱,就来这里生小孩。她的邻床是个矮矮胖胖的产妇,男人来照顾。男人个头矮小,瘦瘦弱弱的,套着宽宽大大皱皱巴巴的黑色西服,脚上是双洗涮得干干净净的解放胶鞋。他肤色黝黑,看样子像在工地干活的民工。
男人进进出出忙得没完没了:洗尿布、打开水、买早餐、哄宝宝,还叫护士小姐换药,乐呵呵的。他闲不住,更不怕脏,卷高袖口仔仔细细地冲洗卫生间,握着扫把打扫病房的角角落落,弯下腰清理纸篓中的瓜皮纸屑,弄得解放胶鞋湿漉漉的。朋友说医院有清洁阿姨,她会打扫卫生,可男人还是没停下来,眉开眼笑地说在工地干活习惯了,闲不下来,再说医院只有一个清洁阿姨,不能大事小情都指望人家,自己住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住着舒坦。
朋友是个热心肠,见男人实在,吃苹果时就随手递给他一个。男人脸皮薄得很,红着脸不好意思接,来来回回推让了几下,到最后才伸出双手勉勉强强接了过去,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像拿到什么贵重的宝贝,激动得颤抖着矮小的身子,点着头不停地说:“你们是菩萨心肠,吃苹果还想着我这个大哥,在工地干活,苦不说,还一身泥一身汗的,别人看到我们就捂着嘴巴躲得远远的!唉,今年在工地干活,不见工价涨,就只见物价飞呀!一斤苹果好几块钱,我看都不敢看一眼。老婆怀上了宝宝,医生说要多吃水果,可我老婆从来都舍不得买斤苹果吃,她说我在工地干活,挣的是血汗钱……个头这么大的苹果,怕是要好几块钱一斤,大哥沾你们的光了!”
男人捧着苹果,左看右瞧左瞧右看,一直舍不得吃。他搓着眼眶去了洗手间,好大半天才出来,也不知他在哪里借来把水果刀,蹲在纸篓边削起苹果皮来。他那干苦活重活的粗手,笨拙地握着小巧玲珑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刚开始,他生怕削不着薄薄的果皮,下刀太重,连皮带肉削起了厚厚的一层。男人咂了咂嘴巴,有些心疼,下刀就变得轻柔起来,可削起的果皮太薄,不停地往地下掉,男人急出了一脸汗水。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刀一刀认真地削着苹果,每一刀只能削下一小片果皮。足足花了好几分钟,男人才把苹果削好,苹果削得不均匀也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像牙齿啃过的一样。男人终于可以松了口气,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得意而满足地笑出声来,露出了黑黄的门牙。
男人默默地守在女人的床边,看一眼睡梦中的女人,又看一眼手中的苹果,一脸的幸福和满足。女人从甜美的梦中醒来,男人慌忙把手中的苹果递给女人,女人甜甜地笑了笑,轻轻地摇头,用手指头指了指嘴巴,示意男人吃。男人不肯,硬把苹果塞进女人的手里。女人争不过,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苍白而羞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她叫男人拿来水果刀,从中间把苹果一分为二,她把大的那半边递给男人,自己咬过的那半留给自己。男人不答应,趁女人不注意,从女人手里抢回了小的那一半,大的又留给了女人。就那么一个苹果,男人女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推让着,一人一口,好大半天才啃完……
我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藏在苹果中的爱情,是那么地平凡,又是那么地伟大,幸福的泪花不知不觉挂满了眼角,我就让它这样默默地流淌,默默地流淌,一直一直舍不得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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