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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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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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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巴郎子”(散文)

文/李孝贤

巴郎子这个词从小就储存在我的脑海里,至今记忆幽深,但一查字典它的解释却让人不可思议它确来源于维吾尔语是新疆人对小伙子男孩子的称呼我想不通我们不是维吾尔族也不是新疆人怎么从小就知道说这个词不管它华夏民族泱泱大国诸多方言各有不同文化迥异各有特色这个巴郎子”......

——题记

秦州“巴郎子”来村不分迟早,这天太阳已悬在西山尖尖上,他挑着一副担子进村了,那担子两头各有一个小竹筐,上面放置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箱,一只手高举着一个小“拨浪鼓”“呱哒呱嗒呱哒呱嗒.....”一路摇着“拨浪鼓”进入村里同时大声地喊着:“哎......,卖花红线了一毛钱一把把......鸡蛋换颜色了......喊完后继续摇几下他的那个小拨浪鼓听到拨浪鼓的敲打声和巴郎子的喊叫声村里的孩子们首先一窝蜂地向巴郎子跟前跑去“巴郎子”姓陈但不知道他叫啥名字

“巴郎子”又名“货郎担”咱甘肃古浪人俗称“巴郎子”,我们称他“巴郎子”因他总是挑着一副担子手拿一只“拨浪鼓”所以称他为“巴郎子”“巴郎子”在六七十年代大集体那会儿是唯一穿梭在农村的“小商贩”他们给大集体下农民的生活确增添了无比丰富的色彩那时古浪一带活动最为频繁的算是甘肃天水东南部一带的秦州“巴郎子”一旦“巴郎子”进村大人们都叫他“秦州人”当时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们认为叫“秦州人”就是在骂人家哩所以我们不敢叫他“秦州人”都称为“巴郎子”陈巴郎子高挑个儿大约四十岁左右身体结实方脸皮肤黝黑话多幽默风趣对人和蔼一看就是一个闯荡江湖的“老手”

村里的人说,陈巴郎子第一次来村后,担子还没放稳就被基干民兵带到大队部审查去了,门外民兵荷枪实弹,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心里暗暗高兴地想着:这次要立大功了。有的人说他是“美蒋特务”,还有的说是“资产阶级分子”,反正审查了老半天啥也没审查出,陈巴郎子出了大队部的院子依旧摇着他那个“拨浪鼓”,喊着一口地地道道的秦州腔调。我的二爷李文仕喜欢学外地人口音,达那时起他就跟着陈巴郎子学起了秦州话,直到现在他和秦州人或是民勤、凉州人在一起,用方言交流起来对方根本不知道他是古浪人。

陈巴郎子的那副担担里挑着各种各样的商品什么针头线脑顶针儿针苗子大针小针等等其中最有特色的便是花红线”,五颜六色甚是好看大人们都叫它“扣线”用来绣花还有那些发着明光五颜六色的小颗粒颜料分别装在小铁盒内每一个铁盒里都有一个小小勺农家妇女们大都买红颜料这种红色的颜料是专门用来在馒头上点花的点花的馒头多用于喜事比如娶媳嫁女等当馒头蒸熟后将颜料放入小碗内滴入水融化后再放入一小团棉花取出点多子在棉团上蘸一下然后在馒头山上点上花那些点了花的馒头就似小姑娘头上插了一朵鲜花非常好看靓丽,“点多子”其实就和名章一样都是在枇杷小木棒削制只不过刻有不同的花叶或“寿囍”字样而已

那时我们这些八九岁的同伴们确喜欢的是陈巴郎子的那些能吹出声音的泥哨子我们惯叫它“响嘘子它是用一种叫“青胶泥”黏土捏制成各种小鸟动物的哨子全身绘有颜色吹口大都在小鸟或小动物的嘴上而声音却在屁股后传出吹时将泥嘴放入嘴中猛吹一口就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如果小鸟或动物的肚子里放一个木质的小珠子,吹一口气那颗珠子就如蹿动在小河里的流水碰撞在石头上一样发出“哗啦啦”悦耳动听的声音,一只鸡蛋就能换一个泥哨子陈巴郎子进村后先在生产队部门前放下担子从身上掏出一个烟袋和一只打火机汽油打火机),从烟袋里取出一只小烟锅子将少许烟丝放入烟锅嗤嗤”几下打着火将火苗对在烟锅上连吸几口从嘴中吐出几个烟圈儿......

“尕来子”是我们同伴中属于个子最小人最机灵的他听到陈巴郎子的叫声后早就悄悄地偷了家里的鸡蛋藏在袖筒里从家中跑出到了陈巴郎子前眼睛盯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响嘘子”,这时陈巴郎子将含在嘴中的烟锅子猛吹几下一团烟灰嗖得一下在眼前画一个弧线便跌落地下然后将烟锅子头在鞋帮上敲几下放入烟袋捋住烟袋口一截细细的线绳子歘歘歘几下将烟袋口扎住放在一边

“娃娃们看上了哪个哦给你拿......

那个尕来子用手指着

鸟儿得

陈巴郎子将那只栩栩如生的鸟儿泥哨子递给尕来然后把一只鸡蛋放在那个竹筐内尕来吹着“响嘘子”蹦蹦跳跳地走了我们这些不敢“偷”鸡蛋的还是站在那里瞅着那些小玩意不愿回家

我在村里算是辈分最小的不管老的小的甚至在怀里抱的我不是叫太爷爷就是爷爷爸爸我的同伴秋葫芦和尕爷都和我同岁但我得叫他们爷爷秋葫芦的父亲我叫他大太爷他非常精干人也厉害所以村里人给他取了一个绰号狗熊其实这在现在来说没有什么但在那时对于我们来说喊了谁父亲的名字或绰号就是在骂人和对人不尊尕爷跑来看我们围在一起他看看球葫芦爷故意说给我换一个狗熊球葫芦爷一听马上变了脸色

你说的啥再说一遍你这地主娃子因为尕爷家的“成分”是“地主”所以他才这样连质问带“骂”的

我就换个狗熊你咋了

两人辩着争吵着一回儿便厮打在一起我们赶紧挡架扯和

秋爷尕爷也是开玩笑呢又不是真骂你你咋那么较真,再说这里确实有狗熊有啥呢我赶忙扯和

不行,他的“响嘘子”必须借给我吹一天。

秋葫芦爷爷不饶他,我们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我们作证,必须借一天。

行。尕爷满口答应了。

因为我是孙子好说话爷字辈都不会生气的一回儿也就和好了那个时候同伴们都不会结气头天打架第二天就和没发生过一样照样一块儿玩

几个媳妇婆姨们也相继而来小媳妇们拿着那些花红线细细端详说长道短

这几种扣线的颜色好买几把把让丫头去绣枕头......。一个婆姨说着

这个颜色好绣鱼戏莲正合适

什么现在了还绣“鱼戏莲......

哈哈哈哈哈......,婆姨们都大笑着

小媳妇们都在抿嘴而笑队部门口围着谝闲传的那些老男人们也笑着说这些骚女人们......

鱼戏莲咋啦我那口子就喜欢在烟袋上绣一个“鱼戏莲”的花呢......

陈巴郎子虽是秦州人但他是咱村的常客村里人也喜欢他每次来都要和村里的那些男人们谝一阵久而久之他能把大多数中年男人的名字叫出来那些老汉们他不知道叫啥名字但姓啥他都知道见了面就会问一声某老汉好着哩来抽一锅子若遇到想抽他烟的老汉他总会亲自将自己的烟锅子取出来用衣脚布擦一擦然后装上烟丝递给老人我的家里虽然也有鸡蛋但鸡蛋是我爷爷的专利品奶奶看的严只要那只母鸡咕“咕咕咕蛋咕咕蛋......”一叫奶奶就迈着小脚赶紧往鸡窝处去收蛋即使哪只母鸡空叫窝她也会及时知道所以我也不会去偷鸡蛋因为一旦我张口向奶奶要鸡蛋她总会问明事由觉得合理必定会给我的这种用鸡蛋换玩具的做法奶奶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从来就没有用鸡蛋换过玩具之类的经常借玩同伴们的玩具

陈巴郎子对我非常熟悉也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因为我的父亲是大队保健站的赤脚医生经常和他绕面时间久了关系也处的非常好有时他有个头疼脑热的便会到保健站买药他喜欢和爷爷谝闲传爷爷曾经是一名国军抓壮丁那年被国军抓去后骨子里根本就不想当国军虽然参加了好几次战役不是藏就是假装死后来就偷跑回家,“忆苦思甜那时还专门做过壮丁泪的报告呢要不是跑回家说不定就成了一个反动派村里人都知道他这段历史谝得时间久了也没人听所以他一旦认识了外地人他都会谝这段从军的历史村里人看见他和陈巴郎子在一起都会说两个谝子匠又凑在了一块

陈巴郎子看了看我喊着我的小名儿说

你爷爷在不在

在哩

......,你先等一等......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次肯定有我喜欢的连环画

晚饭的时节到了谝闲传的人都会真诚地嚷着他到自家里吃饭谁家吃了饭他就会住在谁家他说哦谢谢老哥哥们不去了今晚和李老汉谝去呢说完哈哈大笑......

他知道我家的住处挑起担子径直儿向我家走去走了几步转过身看看我是否跟在他的后面到了家门口我家的那只黑狗旺旺旺旺几声便停住了叫声它认得陈巴郎子所以也就不叫了进了门后爷爷正在院子搓草绳看见陈巴郎子来了爷爷拿块石头将草绳的两个头压住赶忙站起身

秦州人来啦爷爷笑着问候

老李爷好着哩陈巴郎子问候着随即将担子放在廊檐台子上

来来来我给你这次带了什么画册

我高兴地蹲在担子边他从竹筐下面取出两本画册,《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我爱不释手立马到屋内爬在炕上看了起来每次看画册我都会将不认识的字圈住让父亲给我教会第一遍看时大概意思还是看得明白同时还在想明儿个在同伴们面前又能炫耀一番......

下去饭吃罢了再看去

爷爷呵着我我赶紧下了炕......

奶奶知道只要秦州人来他和爷爷一晚上绕的其他人都睡不好觉记得最深的一句陈巴郎子的话哦们秦州人啊不够十一分不出门后来才知道那意思是不厉害就不敢出门天刚黑那会儿奶奶便煮好一壶茶给他们沏好然后将茶壶提到炕桌上便会领着我去厢房子里和姑姑一块儿睡对于奶奶和姑姑喧得什么事儿我全然不知而我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神情全部关注在那个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的情节里似乎自己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正在冲锋陷阵......

翌日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脸儿陈巴郎子和爷爷吃过奶奶打得荷包蛋”,挑着那副担子出门了爷爷仍到了生产队的那个园子里务老他的花啊树的陈巴郎子仍旧摇着那只拨浪鼓,“呱哒呱呱哒哒......这声音又传在了另一个山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拨浪鼓”摇着春天的山绿了夏天的花开了秋天的庄稼成熟了冬天的火炕又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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