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但婆的音容笑貌还时常浮现在我们的脑际,我们孙辈的人们始终感觉婆还在我们身边,还是那么刚强、还是那么声音洪亮、还是那么思维敏捷或者说是超前。
一、婆之幼年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婆是山东曹州府(即今山东省菏泽市)人氏。自幼(1902年左右)随我的老外爷到陕西省同官县(今陕西省铜川市王益区、印台区)以替人点(种)瓜为生。春天,老外爷一个扁担两只筐,一只放着简单的被褥、日用品,一只挑着我婆,来到同官,先后在顺河、柳湾、雷家沟、武家塬、梁家塬包种西瓜、甜瓜。老外爷的种瓜手艺是响当当的。他种的西瓜是又大又甜的红沙瓤,种的甜瓜又脆又甜,深得同官瓜商及周围百姓喜爱。老外爷一身山东汉子的脾性;又有一身好武艺,路见不平一声吼。有一次三个大烟鬼要抢劫一位客商,被老外爷撞见,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加扫荡腿即将领头的打翻在地,另外两个见势不妙,抱头鼠窜,溜之大吉。领头的经教训一番后,乖乖的认错,并表示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久而久之,人们不仅喜欢他种的瓜,更喜欢这个号称山东二哥的老头及家人。雷家沟的人挽留老外爷一家人住了下来。后来,应武家塬人邀请又搬家到了武家塬。
二、婆之刚强多难的青壮年时期
武家塬和马家塬隔沟相望,这马家塬可能是因马姓人家最早在此居住而得名。但村里的李家却是大户人家。
传说李家是唐代皇族,“安史之乱”后,李家的一个支系自长安城里沿皇帝每年去同官县玉华宫避暑的路线来到了同官县宜兴村,在哪里坚持耕读传家到了清中期,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殷实人家,据老人传说已在黄堡某村置买了150亩地,准备修建李姓祠堂。但天有不测风云,李家十弟兄中有几位染上了大烟瘾,没用多长时间,导致李家开始败落,地也卖了,房也不建了,------。长辈的人做出决定:分家!就这样我的大爷、二爷搬到了马家塬,八爷、十爷搬到了赵家塬。------。
我的爷爷排行老二,二爷大名叫李生辉,自幼好学,有文化,有教养。老爷爷见他有出息,就四处打听,想给他找一房知书达理的好媳妇。有媒婆找上门来,给二爷介绍了沟对岸武家塬的山东姑娘王氏。言其长得好、人聪明能干,针线茶饭都是一把好手,就这样两家老人见了一面,这个婚事就定下来了。
不几年,二爷长到了18岁,奶奶也已15岁,在20世纪初期那年月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经李家提议,媒婆撮合,我婆从王家嫁到了我们李家。二爷有点文化,家里离县城又近,下一个坡就是现在的铜川铝厂老厂区,距离同官县城城关镇仅三、五里路。一个偶然机会二爷被县政府录用为书记员,从此走上了从政之路。但好景不长,就在父亲三岁、大姑姑一岁时,二爷因患噎食(食道癌)病不幸而亡,给了尚在年轻的婆一个不小的打击。之后,吸大烟、不成器的邻居死缠活缠,想与能干的婆成亲,被婆严词拒绝,并到同官县县老爷大堂,击鼓升堂,递上诉状,控诉邻居企图强占民妇之罪。一举打赢了官司,县政府责令其”再不得欺辱王氏!”事后县长评价说:“真乃少见之民妇也!”足见婆之刚强勇敢!
住在赵家塬的十爷,大名叫李根有,勤恳实在,眼见得孤儿寡母日子难熬,就将婆介绍给了赵家塬的同姓李家,这位继爷大名李德全,陕西朝邑(今大荔)县人,因黄河泛滥逃荒要饭到了同官县,同官县那坡村高家在赵家塬有房、有窑、有地,无人看管,见德全爷孤身一人,即雇他做了长工,又种地、又看地方。十爷见他人实在,苦(干活)又好,是个过日子人,就把我婆介绍给了他,将一家三口接到了赵家塬。刚到李家,婆见爷脚上无鞋,满脚都是枣刺,婆即做了新鞋,又烧了一锅热水,给爷泡脚,一个一个挑枣刺,感动的爷爷直流眼泪。婚后爷婆二人同心同德,共苦同劳,日子越过越红火,又乘着1949年6月同官解放的东风,分得了房屋及土地,到农业合作化之前,我家已经发展到了房、窑、土地、骡马牛羊都有的中等农家。
农业合作化到公社时期,爷爷一直是生产队的饲养员,期间,多次被评为公社的“养牛模范”多次受到公社的表彰奖励。这些成绩离不开婆的支持。
婆又先后送我大及小姑姑上了学。作为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过来的女性老太太,做到送儿女上学,那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我大上了五年私熟学校,为他后来为游击队领路歼敌、为地下党工作,领导壮丁哗变,参加解放兰州战役,担任村、队干部,并能自己读书看报等,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在婆的教育和感召下,我父母也非常支持儿女们上学。我的大姐是铜川市第二中学建成后的第一届(1956-1959)中学生中的优等生,后又考上了陕西省重点高中铜川市第一中学,1962年高中毕业,当了一名光荣的人类工程师——人民教师。我们弟兄三人都先后上了中学、大学。走上了工作岗位,成长为各自单位的高级技术人员兼领导干部。这些都与婆树立的良好家风是分不开的。
小姑完全继承了婆的脾性,她在婆的支持下,一是上学,二是救人,三是婚变。四是治病救人。小姑先后在同官县干桥庙小学(校址在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演池乡与王益区王家河街道办事处王家河矿老矿部之间);文明完小(校址在同官县文明乡演池村附近,即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演池乡)上了高小,又到陕西省黄龙县上了陕西卫生中等专业学校临床医疗专业,毕业后被国家统一分配在澄城县城关卫生院工作。
说到救人,那时小姑尚小,是在上小学的时候,她每天要下村里的驼水坡到王家河川道里去上学,看到从河南逃荒要饭的妇女,就将自己带的锅盔馍分给她吃,她一个小姑娘每天背的干粮越来越多,婆知道她在救济别人,且装作不知,姑娘在做好事,由他去吧。几年后,河南妇女找上门来,感谢李家,一定要拜婆为干妈,拜婆的儿女为干姊妹。就这样我们有了一位河南姑姑。河南姑父后来在铜川煤矿工作,他们相继有了三个儿子,先后上了学,在西安、铜川参加了工作,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在话下。
说到婚变,那是小姑小时候因媒妁之言,给定的娃娃亲,高小毕业后,小姑曾在铜川市七一路办事处做妇联工作,那时候,国家刚解放不久,新人新事新风尚正在兴起,她作为一名新中国的妇女工作者,带头推行新的方针政策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再加上她的倔强秉性,毅然决然决定退掉媒妁之言定的婚事。后在上中专时,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我这位姑父后来当了医院院长,高级医师,二人同为医疗战线上的志士仁人。
小姑在医疗卫生战线一干就是五十多年。她一生治病救人、接生婴孩不计其数,2010年8月,她接生长大成人干成了事业的一群人士结伙给她送来了一副柏木牌匾,上书“生命天使,感恩如慈。”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小姑对我们说:“这牌匾上有你婆的一份功劳呢!”
三、教育后代立志成人。
婆不光重视教育自己的子女,而且重视孙辈及后代的培养教育。她说要“耕读传家,要做有文化的新人。”她熟记“社会主义是天堂,没有文化不能上”的话。基于此,她一心一意支持孙子、孙女们好好上学,即是六十年代初期的三年困难时期,在婆爷及父母的支持下,我们都没有中断学业。因此,我们孙辈的十多位姊妹都上了学,有的还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婆看到我们学习很好,年年获奖,就说:“我孙子将来一定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她还常说将来的社会是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的社会。这些话都让她说准了。后来,社会飞速发展,我们孙辈的人及其后代,有的当了人民政府的公务员、有的当了企业集团公司的老总、有的当了建筑设计院的院长、有的当了企业高级技术人员、有的当了企业的老板、有的当了优秀的人民教师、有的当了优秀的人民法官、律师、有的当了企业的劳动模范、有的当了务农能手。等等。这一切当然是党和人民培养教育的结果,但我们的爷婆和父母支持我们学习的功劳是我们一生都不可忘记的。值得庆幸的是婆活到了改革开放时期,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她老人家的预言先后都实现了。她老人家虽然已经是90多岁的人了,但还是那么刚强。她柱着拐棍走到谁家,谁家就是一片欢声笑语,人人高兴地合不拢嘴。我们喜欢爷婆、爷婆更喜欢我们。爷婆虽然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但是我们总觉得他们还在我们身边。我们永远怀念他们!
2018年8月8日凌晨4时 西安家中 一稿
2018年8月 25日中午 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