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饼

□李习勇

记忆中，每当年关将至、年味渐浓，十里八乡的村民便发好面，开始炸油饼，这被称为“下年锅”。随着一团团面在香油中翻滚，厨房笼罩在炊烟、蒸汽和浓香中，不由得牵起人们对年味深刻的记忆。

村子东边住着一位姓余的老奶奶，七十多岁了，身体到还硬朗。与人不同的是，她每次总要按当年的生肖形状来为村里的小孩免费炸饼，像龙饼、虎饼、兔饼......老人戏谑地说这是“查岁”，为的是让小孩子快点长大，在来年有个好兆头。时间长了，小孩子见面都称她“生肖奶奶”，很多人甚至忘了她的真名。

今年腊月二十五，余奶奶照例叫上儿子，在院子里砌起一个大灶台，灶口大得像一扇门。她将两壶香油倒进锅里，拿来发好的面，又把各种工具摆好，几位邻居家的妇女也将一捆捆干柴抱到灶边。烧火的人红通着脸，举起长而粗的铁叉，叉住柴捆，将它们整个送入灶肚。热气升腾的灶边，余奶奶和妇女们正做着小狗状的面饼，年轻的用擀面杖压，手巧的用手捏，手快的用菜刀刻印，而老人则用花生做着眼睛......不仅如此，饼子里还有上好的瘦肉和可口的调料。不一会，一只只小巧可爱的狗饼便做成了，那样子让人顿生爱意，就是生的也想多看一会儿。

随着灶头那个忙碌的男人喊了声“油开了”，人们就忙碌起来。余奶奶继续做饼，王大娘掌握火候，李大妈则把熟了的饼子夹出来扔进竹筐。没多久，筐子里滚烫的饼堆得像小山一样，香油味、肉香味和孩子的欢笑声弥漫着整个村子。

这个时刻，小孩子等了许久，只待余奶奶一声招呼，他们便一拥而上，纷纷去拿筐里的狗饼吃。刚出锅的饼不仅外表可爱，带着余温，还散着迷人的焦香，有的甚至还在滴油。一个小孩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便大口地吃起来。几个饼下肚，他们便纷纷树起大拇指连声叫好。大概是被着美味给迷住了吧，他们欢笑着、蹦跳着，竟然忘了擦嘴边的油。

但最让我难忘的还是“来年生肖饼”。那是余奶奶成果中最令人着迷的东西。前几年我没发现，这次才知道她总要在饼子中掺几个来年的生肖饼。果然是这样，我在筐子里发现了“小猪佩奇饼”，那样子竟是如此精美，我忍不住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很快，佩奇饼就成了整个村子的焦点，因为它预示着来年的好运气。小孩子不用说，围着余奶奶使劲仰脖子，大人们也被拖来，央求着给自家孩子做上一个。她虽然年事已高，但手脚还算灵活，做佩奇饼时一点儿也不马虎。佩奇饼在孩子、家长和余奶奶心中的分量都重，只见她先从盆里掐来发面，再和几道，接着小心翼翼地揉出耳朵，搓起鼻子，最后安上眼睛。人们看了那光洁的皮面，眼睛几乎要闪闪地发出光来。

我也多想要一个这样的佩奇饼啊。可是围着大锅灶的人真多，我总也挤不进去。只看见一个个大人小孩从圈里面走出来，手里举着可爱的饼子，另一群大人小孩又迫不及待地挤进去。终于等到人群稀落下来，我连忙上前，谁知，那边又冒出一群孩子。

有一回我差点得到一个佩奇饼。那是余奶奶看我站的久，亲手递给的。我既意外又感动，但此时人们正围着凑热闹，眼花缭乱中，我的饼不知到谁手里去了......

想着这迷人的场景，想着余奶奶那和蔼的脸庞，孩子们白天的欢笑声似乎还在我的耳旁回荡。至于我没有得到佩奇饼，好像也不是什么事了。这生肖饼，看着，色泽鲜艳、形状可爱；闻着，芳香四溢，美味醉人；入嘴，绵柔劲道，爽滑可口。它是年味，是老人对后辈的祝福，也是人们对幸福的追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