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打电话让咱去她家掰香椿,今天星期六,咱们一家一块去吧?”我收拾完锅碗走出厨房,对着正看球赛的老公和儿子说到。
“啊!你不早说,我都约好和同学打篮球了。”儿子随口一句。
“又到掰香椿的时间了,你不说不打紧,一说我就忍不住流口水了。没事,儿子不去,我陪你。”老公急忙安慰我失落的小心情。
就在老公发动车子即将出发时,儿子抱着篮球迅速拉开车门对着我扮了个鬼脸,高喊:“走了,掰香椿去了!”瞬间惹笑了我和老公。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摇下车窗春色尽收眼底,大路两旁杨柳吐出新绿,樱花妩媚娇艳,田野里桃花红、杏花白,思绪便也随着春天的脚步走进了我的童年,脑中尽是有关我和奶奶的温情画面。
奶奶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勤劳善良又明事理。她大半辈子虽生活在农村,不会干农活,但却做得一手的农家好饭。一碗酸汤面总是让乡里乡亲羡慕,常常称赞道,“他婶子做的面那叫一绝,擀的面薄如蝉翼,漂在浮点油花的汤中,七八根胡萝卜丝、十来星脆绿的葱花,最主要是随时令做的酸汤面总会漂上几片香椿叶,一碗面闻着香气扑鼻,看着直让人涎水直流。”
还记得在刚解放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吃”上这么一碗面,那确实叫过瘾。山上姑婆家很穷,她每次来,奶奶都会想尽办法变饭,一顿酸汤面,一顿土豆擦擦,一顿萝卜饺子……都是奶奶款待姑婆的“美食”。姑婆也最爱来我们家走亲戚,一来就会住上好几天。每次看见姑婆吃饭,我和堂哥堂姐她们就故意给姑婆来一些恶作剧,想把她从我们家赶走。奶奶知道后,很是生气,“去,站到后院香椿树下。”后院的那棵香椿树在当春天发芽、开枝的时候,奶奶就会端着盆子去浇水,在香椿树下仰头看,格外细心,等待着树上长出香椿芽儿。当芽儿稍微大一点,奶奶会喊来父亲,“东,拿上竹竿,去掰些香椿。”采摘下的第一次香椿奶奶总会拿到厨房,仔细的分着:“大伯家、二伯家、姑姑家、还有村头姨婆家……”每次轮到我们家就剩一点点了,我噘着嘴表示抗议,“你们家人少,先吃一顿,等下一茬就给你家多分点。”奶奶总是笑着说。好几次,我和弟弟趁奶奶不注意,拿上竹竿来到香椿树下,无奈人太小,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只好悻悻而归了。
记得有一年,香椿拿回家,母亲并没有着急给我和弟弟解馋做香椿辣子,而是放在第二天炒了一盘香椿鸡蛋。我们高兴极了,就在母亲出门取东西的功夫,我和弟弟就一人一口,吃了多半盘。而那回,为了那口香椿鸡蛋,我和弟弟竟挨了奶奶和母亲的打。奶奶还一个劲地埋怨母亲:“琴她妈,我说别让孩子们看见,你就说没事,看,多好的东西糟蹋了。可怜你王家嫂子了,没那口福。”事后母亲才对我们说:“邻居王强他妈,最近不知得了什么病,反正是有气无力,好长时间都是病怏怏的,吃啥东西都感觉没味道,奶奶就想着炒盘香椿鸡蛋给她吃,结果被你们两个小馋猫吃了,大人能不生气吗!”毕竟,香椿炒鸡蛋在当时可是一盘难得的好菜。
二十多年过去了,奶奶也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姑姑依然接起了爱的接力棒,提醒我们又到掰香椿的季节了。当然,香椿炒鸡蛋再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美食。可每到香椿发芽的时候,我都会去姑姑家采摘一些,吃着香气四溢的香椿,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奶奶,自己也就不感觉生活有多辛苦,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奶奶对亲戚的热情与关照,对子孙们的关心与教育,对邻人的无私与暖心,时时提醒我要善待我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陕钢龙钢炼铁厂 陈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