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散场

            ——一群断肠学子的聚会

断肠儿女，意即父毌所生育的最后一个儿子或女儿。

我们——原蔡山乡新屋山高级中学的一九七九届高中毕业生，就是这所学校的“断肠学子”，最后一届高中毕业生。随着我们的毕业和离开，这所我们亲自参与建设并就读的高级中学，便降级为初级中学，即现在的蔡山镇第二初级中学。

一万四千六百块钱，只有薄薄的一叠，快手数起来，不会超过一分钟，但是，一万四千六百天，按照自然算法，就是漫长的四十年。若按书上常常所说的，相互思念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一万四千六百天，可就是好几万年了。就是一个可以让低级生物进化成为高级生物的时间区间了。

非常庆幸，经过漫长的思念、牵挂、期盼、等待之后，在陈爱先、吕珍姣及其他诸多热心同学的辛苦操持和精心组织下，得益于众多同学，在那拥堵的高速公路上用八小时前进一百公里的耐性与坚持；卧铺没有，硬坐没有，站十几个小时的韧性与毅力，我们这群原蔡山乡新屋山高级中学的“断肠学子”， 年近花甲的华发翁媪， 终于有幸沾着共和国七十周年华诞庆典的喜气，在天高云淡，衡阳雁过的金秋时节的十月二日，有幸再见当年的众位恩师，欢乐重逢了。

乍一见面时的生疏，带着浓浓歉意的询问和略带责怪的自我介绍后，如梦初醒般的、泪盈双眼的热烈拥抱和紧紧握手，将珍藏于心中整整四十年的纯真与激情表露无遗。

梅国学，自毕业之后，便长期求学、工作、生活于异乡，说惯了普通话，用乡音黄梅话与老师、同学交谈时，不经意间，偶尔夹杂着普通话，又迅速自我更正的尴尬，让人觉得莫名的亲热。

梅银桥：我戒烟好几年了，但今天我带烟来了，因为我们黄梅有烟酒不分家的说法，再说当年躲在厕所里抽烟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我想，童心不泯，人才不会老。有好的心情，才会有好的身体，不纵情，但我必须有情的坦率表白，其率直与真诚感动着所有人。

踏着时间点，急急忙忙，如约而至的黄金花，看着早到的同学们，歉意满满地说：我没有迟到吧，都怪我那淘气黏人的孙子，哄了半天也放不落手。其表情、语气，象极了当年那个，因为要帮妈妈料理家务琐碎，导致上学迟到，气喘吁吁地喊过报告之后，红着脸，低着头，站在教室门口，或手指绕辫梢，或双手搓衣服下摆，等候老师发落的小女生。

时间不仅仅是一个万能的美容师，更是一个塑造灵魂的工程师。四十年的雨露滋润，日月照耀，愣是将梅丽华由当年那个瘦小寡言、弱不禁风的黄毛丫头，修饰蜕变成为丰满靓丽、优雅华贵、娴于辞令、谈笑风生的、悦目的职业女性模样。

上午十时整，随着特设的上课铃声的响起，跟随着老老师，老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年近花甲的我们，按着程序，认认真真地重演着当年的角色。原原本本地还原着记忆中，十六岁时的读书情景。

“流水不因石而阻，友谊不因远而疏。今天的济济一堂，就证明着因同窗共读，使我们结下的胜似亲兄弟姐妹的友谊的纯真与永久。

尽管岁月的风霜，已经悄然无声地让我们的眼角布满沟壑，当年的满头青丝中，已经夹杂着许多耀眼的白发。岁月的洗礼，让我们拥有了更加丰富的人生色彩；生活的磨砺，使我们拥有了更加沉稳的人生态度。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都不应该是我们今天聚会所需要表达的主题。因为，今天我们这群“断肠学子” 齐聚于此的目的，并不是要细说家长理短，慢叙人生沉浮，畅谈诗和远方。让我们不管不顾，放下手中的一切，从天南海北，东疆西域齐聚于此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一起度过的那段同窗共读，真诚无猜，携手共同成长的青葱岁月；是因为同学们各自都有在当年就准备好了台词，但是却没有敢或者是没有来得及说，却又一直想对另外一个人说的话：只要你幸福快乐，就是晴天；只要你生活得比我好，就如我所愿了。

友谊虽然是永恒的，相逢却是短暂的。

握手，道别，转身之后，再次相见，恐怕又要间隔一些时日了，因为你我的肩上都还压着担子，并且还蛮沉重。所以，我们要珍惜今天的重逢，尽享重逢的欢乐和喜悦。让我们一起穿越时空，回到那激情飞扬的岁月，重温那青涩却回味绵长的甘甜与醇香-----”

听陈爱先侃侃而谈，极目眺望窗外橙黄橘绿，稻菽翩跹，硕果累累的原野，近看满脸灿烂笑容，喜气洋洋的同学们，心想，陈爱先她们真的是用心了，选择在这金色的秋天，让我们这群年近花甲的人重逢。我们的人生季节与自然界的季节，完美地重叠。气爽秋高，日丽风和，不禁让人想起唐朝诗人刘禹锡的《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宵。

多么美好的季节，有鹤翱翔，有诗吟诵，有情倾诉。丰收的景象与久别重逢的喜悦，让画意更添诗情。

同学聚会，顾名思义，是一群读书人的聚会，不应该是喝酒K歌打麻将，而应该是喝酒K歌情婉转心飞扬，就应该是青春之歌再一次唱响。

梅苑的宴会厅中，被同学们戏称为不老女神的梅莲花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格外引人注目。

她让女同学们羡慕嫉妒恨，暗自责怪造物主偏心；男同学们看到她，则在心里犯嘀咕：来错人了吧，看上去隔着辈份呐，这位应该是她家的姑娘才对的！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青山带笑颜

从今再不受那奴役苦

夫妻双双把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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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莲花在与胡建华对唱黄梅戏《天仙配》选段《夫妻双双把家还》时，用她那飘逸自如的举止，顾盼生辉的眼神，优雅潇洒、声情并茂地将七仙女演绎得惟妙惟肖。同学们略带夸张地惊叹道：若不是提前有心理准备，倒还真的会认为是天宫七女下凡尘了。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怰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

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阳光，

甚至春雨。

不，

这些都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恬美而努力，却又总自谦不优秀的陈天荣，用温润清脆的声音，充沛欲溢的情感，恰到好处的韵律节奏，朗诵的现代洔人舒婷的《致橡树》，感染着所有的人，让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学们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赋诗填词强说愁，风华正茂逞风流的学生年代。

于是，陈天荣的独自吟哦，便变成了全体同学的齐声朗诵：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流、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余音在宴会厅中萦绕，片刻的寂静之后，便是微红着脸，目光游移，相互击掌，爽朗而笑。是酒精的作用，亦或是深藏于心底的陈情泛起。

当年校园中那道靓丽的风景，依旧耀眼。

梅菊荣现场自编自唱：

亲爱的同学们，今天来相会

相隔四十年，可否记得我是谁

不谈今天好，不梦明日美

穿越那时空，重回十六岁

青春不散场，再续同窗谊

畅想雄鹰伴着彩云展翅长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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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绕梁的歌声、同学们的阵阵喝彩声和伴随着梅菊荣的歌声节奏的击掌声，将聚会活动推向了高潮！

相隔四十年的同学聚会，出乎意料的圆满成功；写满沧桑的脸上，荡漾着纯真无邪的笑容；浑厚沉稳的嗓音，述说着稚嫩天真的往事。

教室中，凝眸沉思的面孔；操场上，神彩飞扬的身影；晚上熄灯后，通铺上喃喃的交流探讨声；迎着朝霞、追着夕阳在校园周边的田畈间，读英语单词，背政治题答案、数理化公式------四十年前的情景，过电影似的，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真的很希望青春不散场，永驻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