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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懿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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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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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片里的乡愁

闲暇时,总会想起一些曾经的旧事,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却总是难以忘怀。

记忆中,母亲不仅是附近几个村子出了名的裁缝师傅,心灵手巧的她还会带着我们一起做很多种湖区常见的农家美食。

什么打豆腐、拍甜酒、包粽子……她样样都会,制作红薯片当然不在话下。

通常,父亲会把挖回来的红薯,堆在背阴的墙根处让它自然失水,便于以后贮藏和加工。同时也能积淀更多的糖份,不管是生吃还是加工出来的食品都会更甜一些。

选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母亲会早早的把我们叫起来,折下几个床上的床单,洗干净后再用开水消毒,挂到门外竹篙上凉晒。

然后,叫上我们几个挑出约半筐个大形正的红薯,放到洗澡用的木盆里清洗干净,人手一把菜刀,一个一个剥皮,剁成小块后放到家里那口大铁锅里,加足水,添足柴,先煮上。

之后,搬两把长高脚凳放到门前的禾坪(用来晒谷子坪)上,再把家里大门的两扇门板拆下来,搁到坪中高脚凳上拼放起来,将凉干好的床单平铺在上面。

一切准备就绪后,煮着的红薯也应该开锅了。先把灶堂里的火小下来,回到灶台前用锅铲把红薯一个一个捣烂,再慢慢的将之搅成糊糊,一边搅一边放入切得粉碎的桔子皮,条件好的人家还会加入一些炒得香喷喷的熟芝麻。

红薯糊糊熬好之后,盛到洗净的脸盆里,用一把高矮合适的凳子搁到架好的门板旁边。

那时候,一般的农家都没有泥瓦匠用的“铁荡子”,当然,泥瓦匠们也不会把他们用来挣饭钱的家伙什借给你弄红薯糊,那东西金贵着呢。

也就只能找来两把菜刀,母亲和姐姐一人一把,一边一个站在门板的两边,一刀一刀把红薯糊泥到铺好的床单上,荡平。

我还小,做不好这细活,只有呑着口水站在一旁观看的份。

荡到床单上的薯泥,厚薄要合适,如果太厚则不容易晒干,就算能晒干,日后油炸的时候也不易炸熟。太薄呢,又怕从床单上撕下的时候撕不下来。

荡满床单,待稍干之后,两人扯着床单的四角合力挂到架好的竹篙上凉晒。

一般的农家都会做上两到三张床单的红薯片。

忙完这些后,差不多也要做中午饭了,这个时候,千万别以为万事大吉了。树梢的那些个喜鹊啊、麻鹊啊、白头翁等鸟们正瞪着眼睛盯着呢,一有机会,便会齐唰唰冲下来争啄这些美食。

此时,母亲会找一根细长的竹杆,在一端系上一个烂扫帚之类的东西后交给我们,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轮流看守,一见到鸟儿飞下来,就急忙舞动竹杆吓跑它们。

直到太阳慢慢落下时,凉晒的薯片也干得差不多了,把粘着薯片的床单从竹篙上取下,翻过来铺在门板上,再均匀地喷上水。

喷水时人要离门板稍远一些,这样大水珠就不会掉在上面,只有细雾才飘落其上。如此这般,薯片就会更容易剥落下来。

之后,用双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剥,尽量不要撕烂了。

剥下的薯片是一整块的,把它卷起或折叠放到竹制的大盘子里,第二天拿出来晒干后收藏。

剥后的床单上面总会有些许没能剥得下来的小碎片,只要母亲端着盛薯片的盘子一转身,我们几个会一窝蜂冲上去,抢着争吃这些小碎片。这时,母亲会回过头笑骂:会谗死去呢!

说真的,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真的就是美食,也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待到年关将近时,母亲才把它拿出来,用剪刀剪成一小片一小片的菱形或三角形。在锅里倒入小半锅菜籽油,烧开后,用铁丝兜盛着薯片放入沸油中,掌握好火候,炸得金黄金黄。

如果没炸透,薯片就不脆,也不够香,也不太咬得动。如果炸得过了头,就会有糊味和苦味,那就更不好吃了。

由于放入了桔皮、芝麻等香料,炸的时候,香味真的可以传过几间屋子,老远就能闻得到。

此时,母亲看到我们的谗样,还是会给几片尝尝,止止瘾,多的可就别想了。

直到年三十夜守岁的时候,才会拿一些出来,和瓜子、花生一起,用茶盘盛着端出来,这才可以尽情的过把嘴瘾。

之后,从初一到十五这段时间,家里会有来拜年的亲朋好友,母亲就用它来招待客人。当然,我们也就可以搭一搭顺风车了。

这些年也常回农村老家,但在待客的茶点上再也没见到过红薯片了。大嫂说,如今早就不做这些了,太麻烦。只怕也没有几个会做的人了。

偶尔,超市里也会找得到这东西,但吃起来就不是当年自己做出来的那个味道了。自然,它制作的方法和过程肯定也不再是当年的样子。

尽管只是一块小小的红薯片,但它所承载的却是中国传统的美食文化,丢失的是那一缕缕再也回不去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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