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学文
自从那年怀着忿然的心绪逃离故士后,我就知道今后
将要失去家园。在心情飘泊的日子里,我时常回想那个让
人感到无奈的家园,在长满青苔的墙壁和爬满青藤的茅屋
里,一个刚走出校门的青年,在昏黄的油灯下,用笔去编
织着美丽的青春之梦。虽然那梦很妍丽,可是,放下笔走
进生活,那日子却是十分的艰辛,这种艰辛不仅仅是肉体
上的,更多的是心灵上的。
在一个深秋的季节,我背着一大包书籍入伍了。
十多年后,当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去看看那片故园时,院落
已变成一片废墟,废墟上长满了葳蕤的野蒿。故园已没有
供我歇息的片瓦寸土。我知道,我已失去了家园,我只有
四处“流浪”,只有寻找精神上的家园了。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失去的虽然并不可惜,却又时常
在往事中流连,这样心绪使我常常去写那失去的故园,为
自己重新构筑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这也许就是我
走上创作之路的初衷。
学习写作,总是需要老师的。开始以孙犁、沈从文的
作品为范本;后来认识了冉淮舟、韩映山、刘绍棠等几位
“荷花淀”派作家,便自觉不自觉地写了不少“荷花淀”
风格的短篇小说。后来便觉得老写短篇份量不足,就拭着
将短篇抻长,抻长的短篇有些稀汤寡水,又觉也没多大意思。
后来到军艺文学系学习时,利用大块的时间,就索兴写起了
长篇小说。
也就是在写长篇的时候,《百花园》杂志的杨晓敏和
邢可两位编辑到军艺组稿,有幸结识了二位编辑。也许是
杨晓敏编辑曾是军人的缘故,也许是他没有编辑架子又像
老朋友一样亲切的语言和面孔的缘故,在那狭窄拥挤的宿
舍里,我们谈了半个小时,仅仅是半个小时,我就利用五
个晚上写了三篇小小说,随后寄给了杨编辑,不久就接到
杨编辑的通知,稿子被留用了两篇。
本想再接再励的,但由于种种原因,又放下了写小小
说的冲动,去赶时髦写一些稿酬高的纪实类文学。毕竟在
市场经济条件下,金钱也是个好东西,有时它的诱惑力就
像漂亮的女人一样,男人不会不动心的。
后来,毕业回到了原单位,在繁杂的工作中,一度曾与
文学绝了缘。因为写小说属于“不务正业”,所以也就在
“正业”之中迷失了自己,失去了“自我”。
在浮躁地为物质家园添砖加瓦的时候,我又感到失去
了精神之所。在面对丑恶不敢愤怒,面对卑鄙忍气吞声的
时候,我只好重新拿起笔用小说去发泄。在紧张得没有个
人支配时间的环境里,也许只有写小小说最为简捷方便。
在杂文容易惹事生非的环境,也许只有小小说最为可靠。
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我又有了写小小说的冲动。
于是, 在很短的时间里,我急就了一组小小说。写完
后,寻找投稿的刊物,这时就发现杨晓敏编辑已是《百花
园》和《小小说选刊》的主编。便匆忙寄了去。
没有想到只见过一面,五六年没有联系的杨主编还记
得我。不长时间他就来了电话通知稿子留用,并写信鼓励我
继续写下去。自古就有“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荣”
的观念,杨主编这样看得起自己,自己为何又不在小小说
创作队伍里凑个人数呢!
在小小说这块田地里,我虽然建筑不起高楼大厦,但
建一座田园式的“四合院”,让精神有一个处所,总能让
人欣慰的吧!
(一九九九年六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