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在山河间,草木掩映如灯
1. 非凡宝善巷
铸造线在低吟,红砖厂房是口琴。树叶飞翔如光芒,铁锈那么美,劳动的油画填补着空白处。站在瓜子坪下游,上坡的引力是人世的繁忙,穿梭的重卡、罐车,每一台几十吨,两侧草木繁华,顾自花果,老人悠闲似飘起来,孩子如加糖的五彩黎明。在城里就望得见荒野,峰峦一片掌声,大自然总是用美鼓舞人。
红花田与铁马巷之间,宝善巷的橡皮树,是大地脊梁的龙鳞,片片似热血丰沛的厚玉。
工厂小心的,潜身于公路下的沟谷,大板楼、铁门窗、油漆不足的色调,让它似珍贵的昆翅。老旧中寓意深远,生产线已智能化,用机器人锻制钢球。野生构树很自豪,高调得满身的扳手形叶子,路边偶有斑茅如长毛的小动物浮在风中,与云朵押韵。我问穿黄马甲的女清洁工,她说野草太美了,让它们自由一点。有爱就是诗人,这位思想者正在拾起地上的烟头。
公交车是人生导师,我看见劳作是天地的风景,是这段路上的好风水。
2.密地桥洞如月
宝善巷尽头,是铁路桥洞,50多年了,雨季常积水如河,远看洞口似月亮浮于水面,人车被远天透视一般。人们行色顿缓,倒也没人投诉。缺陷之景,因两侧的诗句而越发飞扬、珍贵。一座新城,对自己的历史尤为重视。
经此上行约两千米,就是上世纪60年代,周恩来亲自批准的“万吨大爆破”铁矿区,朱兰采场。一座山,挖成自己倒影一样的大坑,15米一个台阶,似由1500米海拔之柱,奠基的天空之城,又像深玉酒杯答谢大地的慷慨,至今潜孔钻、电铲,在此与荒蛮格斗,用火药、电缆,溜井是用矿石做大词的歌喉,运出的矿石用60吨的车厢相连,可绕我们这个星球10圈。
密地桥洞,城门一样,是城乡、工农交汇小出入口。两侧的高坡上,凤凰木黑若铸铁,花冠如火团,一种为旱季自焚,在风雷中迎来雨水的神树。它是横断山最美的新娘,有南亚热带全部的浪漫,果为豆荚,如刀刃,一直悬挂至次年花期。高坡下一排店铺,东北大米花红柳绿的热销,这里很多人家,是建设初期从辽宁、北京来的。水泥门市里的工人,表情比城里的泥土厚实,尘埃昆虫一样,在把光束描出来。
天依然古老一样近,并因鸟鸣而远一点,我得以看到上苍的全貌,五条街的人生,有十公里那么壮丽,汇聚着几万人。
3.11月是草木的地址
羊蹄甲开花时,是11月,这个阿拉伯数字如暖风,刚好扶得动花枝。大地的光影,似我心中暗生的喜悦一一落实。在高原,生命对生机的表达,更多是彩色的自由,在四周冰雪封忆的时候,我的家乡攀枝花已是又一个大春之地。鞍山来的朋友说,是这里的三角梅,花若经络,枝刺在针灸大裂谷的笑穴,气温才如此荡气回肠、丰艳喜人,堪比东北初夏。
三角梅是引种的,举着金红的信函,宣告绝壁必须像生机低头,金沙江似一根奖牌。市内视线所及的荒山,另一种人工种植的是剑麻,用山峦,把自己烛台一样的花柱,撘成绿意的脚手架,在天边修建歌谣的乐园。它俩如一对小英雄,随处可见,又高不可攀。
哪里有什么荒凉,岩石都红得发热,更别说纯度如蓝宝石的天上,白云浓烈的忙。唯有雨水点燃旱季的红土。兰谱路上望市区炳草岗的,还有一双眼睛:火山和塔吊。城里它们的亲人是生活的雄心和在建的楼宇,如举手呼应。
我对工业的热爱,竟与乡愁一样沉迷。工厂是大地艰难的宽容,工人们用敬畏选择了环保,这里好天气的产量,在冬季超过全国的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