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飚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二、普威地方卷
1
在世外，炼出的山脉中
叫悲悯的那一块，是我家乡
2
它的旁边，有上百条河流
修为最大的是金沙江
其它的，都隐现峡谷
像近旁的村庄，随人而姓
比如马家湾、李家沱
伴生的是木瓜、芒果和爬沙虫
普威人，坐拥
精致的河山，山河无限
3
一些红番茄，一些绿黄瓜
一些时间，一些人
一些事物正在发生
河滩上的甘蔗
是大地自己长出的脐带
花朵和蜜蜂，在这里为自己生活
河水里黄昏久长
天上人间，种族荡漾
小小的县城，多像一个孕妇
她长着山谷和河流的乳腺
连天接地，喂养神灵
我那天，座火车穿过米易
速度快若逃兵
4
仰望，最虔诚的仰望
我平躺在大地之上
就像是自己，砍伐了自己
我身旁的这些山脉
兄弟一样，毕生仰望
我渴望山形，山渴望人像
天空下，我们互相渴望
金沙江顾自而去
整个身体，微微晃动
就经过了上万年和几座县城
5
上千座山脉，一个走向
它们全都长着我们的脸型
隔开它们的，是峡谷和孤单
一望无际的谷底
依旧光阴不断，河水无限
天高，天旱，石头也是物种
花开在树顶，铁长在草上
我们全部返回大地
月亮是这里，夜夜结出的善果
多么简单的家乡，家乡的简单
是树与筋骨的简单
这些山脉，这些河流
正成为神的村庄，仙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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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天推回原处
给人间，让出的地方
就是小小的普威
这些石头，这些时间的肌肉
山在这里，露出原型
几乎横断的山脉，比我艰难
我出生有爹娘
活够了，可以乘魂飞行
而它们不能
年纪小的，长出人的情感
更大的，必须走进天空
多远的路啊，不见同乡
7
就是这些山脉，彼此重叠
互为身体，一亩一吨的
进入天庭
此前，我的天上只有佛经
这些发生在，普威镇
一个人神共生的小地方
晴空万里，阳光直射
万物永远没有阴影
我们很容易找到
酷似自己的石头
8
因为山高天近，江水悬空
我耕地，绕不开石头
不断磕碰光芒和星辰
属牛的祖父，在近天的山岗
种植水果
死后回葬人间
世上的气温，接近热带
我生活的小城，多像一棵人烟
被神仙按进山缝
当海南，当华北
当泰山的日出，连续进行
普威一万亩山梁之上
黎明与黄昏，相距一排树林
时光的车道，在此减慢
一年与一天没什么不同
掠过乡亲，低伏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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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旱季，返回家乡
黄昏的方向，就是家的所在
太阳，用力照耀万物
家乡的万物，用反射
在体内装上太阳
仿佛同一种姓氏，一个图腾
2012年1月5日的家乡
大地上有一个灵魂
在舞蹈中找到了我的身体
10
我相信，跨过万重山，就是天庭
普威境内的，百万重山
比整个天空还大
那谷底的江河，替我追随
空空的万事
飞翔在体内，也能进行
11
衰老后，我还要，爬上山岗
这些巨大的火车厢
速度近乎负数
多么熟悉的地点，不用停靠
我们彼此，都是亲戚和熟人
12
我在天上，依旧眺望普威
这个暖和的小地方
阳光是这里，自燃的柴禾
短促的雨季，带来更多的植被
足可以伴我家人
捱过更长的干旱
一年有多次的青春，我的普威
不衰老的石头上，儿孙指认的苔藓
是前世的水塘
我的指纹，财产一样重要
传给了微波和风速
借助山脉，这些天空的根须
我会约上几个神仙
返回故里，探望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