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金沙江卷——08铸铁卷连载

 1

电线里，时间弯曲着

天兵天将

把残缺、沉重和冰冷

的物件

赶回火中

这是在铸铁厂

万物柔软，甚至可以

捏成人形

铁，柔情似水

火被灌装和搬运

颜色和高温

在瞬间，满足设想的尺寸

炉台上，钢包像土地公

点化几百壮汉，腰绑热风

把那一堆废铁和钢渣

变着法，带进人间

2

一公斤废铁，要消耗

人间几十年的青春

就像我们，曾经的爱情

在远处锈迹斑斑

一大堆废铁，把付出

的热血，慢慢渗出来

这是另一种播种

与收获

在风吹雨打之后

放弃后

3

我，认识这风

在厂区里

若有似无，非妖非仙

不食草木，没有花香

它是人的体力、水电

高速轰鸣和油漆味

幻化生成

它从不，刮出大门

雨浇不灭，天冻不死

把全厂的疲惫

从身体上扒下来

它让星星照亮厂区

把撞断的时间接上

它帮看门狗，把人影和脚印

安装在一起

把一天发生的事

纹身一样，记录在自己体内

4

铸铁厂里，时间冒烟

空间被加工成

任何形式

人间，被缩小为

几十吨重

这让我们更容易看清

什么是必须的，什么是杂质

什么可以这样或那样

甚至重来

5

随意，把一些铁

放进炉子，通上电

它们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就发生了变化

浇出一尊佛

是你的心思

加一点毒素，也可以

铸成刀剑

干脆沸腾下去

像一座小火山

只是配电盘，会冒出青烟

世俗的仪表

筋骨寸断

铁水会回到土里

下一班工人，会

严格执行图纸

不会有，天塌地陷的想象

出现

6

如果我和机器对换

它操作我

它一定，先检查我的电源

看我的主轴，是本土锻造

还是外地淬火

这个工厂，用三十年

组装出另一个我

如果可以，我愿意

开始就把铁看穿

衰老中打量青春

多像熔炼

杂质越多，越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