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飚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
俯下身后，再仰起头
就看见天堂
百灵的山路上，
树在行走，一步一代
前面的用头颅，顶住冬天
为百草，让出身高
这是一段菩萨心肠
我睁大的眼睛，像是饥饿的嘴
不是带走
而是要替换出，我的所有
2
头顶冬天的草木
难结果实
一天斑斓一次
这些翻飞的叶子啊
是万物共颂的经书
风起云涌
我看上一眼，就望见来生
3
百草用肉身，朝拜的灵山
是神的肉身
如阿爸的牛羊，黑白相间
同时拥有着来世和今生
4
百草用影子，运送着
高温的瀑布
像一列快车，神俗上上下下
夜里换乘月光，奔向垭口
5
安静下来，“百草在体内
圈养猛兽”
过上千年，现出了灵性
走下山的都是羊群
6
百草在今天闪烁光芒
它们要给通红的苦荞
塑上金身
苦荞在大地和人间，终年往返
是万物共同的血肉
7
因为虔诚，百草
长出芳香和油灯
不用翅膀
双手合十就可飞翔
我的双手，也不禁合十
像是肉身燃出的火苗
又像是自己在推开自己
8
一个傈人，在叶片斑斓处
打造自己的栈道
他要直接越过冬天
更多的北方和神灵，混居山谷
我在奔跑、高歌
甚至嚎啕大哭
我的体内，伤痕累累
却没有，可以抹涂的百草
9
万物欣欣向荣的灵山下
万物正倾尽所能
红叶黄花，白草黑树
它们那些正走向来世
那些注定已经停留
箐河，直抵我的心里
10
一块矗立的顽石
不着半寸光阴
奔向半空
是一万代草木
不老的神像
11
大雪，就是一个节气
让百草
一夜来世
上顶北方，下穿热带
这里的夜，不会有灵魂发冷
12
正真的灵山不可攀登
一块天堂的地图
长在百草的骨头里
仿佛人间的来世
扑面而至
13
百草铺地，万物有灵的山中
我们与落花流水
相爱和繁衍
箐河之下，有今生的酒窖
昼夜宴请先人和神灵
14
来世把百草，吹进水中
登上灵山的倒影
让千万两月光铸造的鱼
走着肉眼看不见的行程
15
百草的体温上升
在往返人间的路旁，它们的叶面
长出金佛和青铜
能带走你的，只有眼睛
16
灵山归来，我不时合上双手
万丈红尘
我的掌心只要半米
其余的都留给百草
和有灵的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