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飚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眩晕的五月
白墙黑瓦，花衣裳
红土上有我绿色的马
夏攀西，人神忙
草木成金，庄稼生育
我娶姐姐回家
野花美晕了大地
苍穹下，河流怀抱村庄
村庄升起人类的星星
我没认出，米粒大小的父母
人散布于田野
春天在下一盘大棋
肥料推出草木
山坡移动野花
人，比飞鸟还小
我没认出，麦秆掩映的父母
大地，把他们引向远方
他们浓缩出的年份
金光闪闪
是庄稼
庄稼都有一颗凤凰的心
这财宝，父母装进我命中
我在异乡眺望
就像分辨盘儿里的米粒和沙土
很久很久，逆子一样
回家
时光不散
每一年，山更高、路更长
多出的全是至亲
爱到没有身体，只剩仰望
老的不用粮，自生暗香
我去凤凰树上
不扰童、不占地
红绿与黑白，涂抹了一生
我如神，不像坏人
悲喜成为别处的远见
草木为生
草木万能，勿求神灵
草木是粮仓、是家具店、是首饰厂
是鸟兽唯一的建材和财宝
我有一条山谷、一位女子、一匹马
花开百年的大树，是苍生的王宫
马代替我低头亲吻泥土
野花星空一样，舒缓风云和枯荣
我的女子，穿着红衣裳
伫立田野中央
草木环绕的红土，高出河流三丈
是耀眼的新房
水中月亮一样干净，心中太阳一样明亮
我们不再两手空空
山谷把生活集中在热爱的事物上
晨光渐浓
穿红衣裳的姐姐
在割麦
清香的黄金流过双手
许多神圣，一生不足百次
干净的黄金与干净的姐姐啊
千米外的父母在除草
微小的像谷粒，像粮草的头颅
早晚我也会是这样
月亮智商万里
翻过山脉一样的刀锋，成为白天
白天，我们生活在月亮上
汗珠啊、爱情、娇容啊
劳动中成为星星
阳光映出姐姐心里
爱我的倒影
像盘旋的那群野鸟，很早、反复
谷粒里的小我
弯腰的人，神似牛马
深嵌金黄的田野
谷粒一样大小
微热的谷粒，垂于天下
散发五月的风云
我头颅里的智慧，不多于一粒谷
天空的纯银轨道上
谷粒正月亮一样饱满
一粒稻谷脱壳
一个人的生日歌
旋转的山脉
像毕加索的色块，被霍金演算
道家天地玄荒的山脉在旋转
远方有艺术，真相足够大
飞机上我看到万物
自成的龙凤图，超过几个省
视线奔涌，脑沟中的风云太小
星辰空中俯拜，苍生就是宇宙
面对画卷，放下想象
人间图钉大小
我挥舞飞机的锤头
大地用繁华，把天空安顿
掠过地表
道路和河流，弯曲柔软
人间有着黄金的弹性
黄皮肤为王
他们提着红灯笼
大地金红
亚洲的、大陆的金红
爱情的季风发生
拂过家园
松木的、白桦的、青色的泥土
山脉长出人的经络
大海在胸前无数的挥手
滋养日月、覆盖风云
大海已是午后、王后安静的眼睛
枯萎的桉树
一抹墨灰，立于坡
简洁、透彻
这一生，经历的未都留下
树冠里的飞翔、歌唱和家眷
重现别处
繁华生生不息，只是换草木
这桉树，这浓烟的骨头
开过的花、迎送的鸟
是不朽之作
肉身因此，纯钢般无杂质
我像一段黑色河流
死后也会土银一样
被五彩大地原谅
灰白头发、眼神疏松
给桉树养老送终
我是它一个完美的投影
宝贵的东西，与生俱来的
我们用一生弄丢它
慌乱的黎明
闹钟释放出怪兽，追赶每个人
国王躲进皇冠，广场像热粥
我在一元二次方程上
奔跑与历史
大地与天空
生活与梦
求解一场什么样的爱情
今天的风是件蓝衣服
穿着太阳月亮两只花鞋子
光明正从另个星球，列队而来
鲜花在耳鸣
慌乱的黎明，时代发亮
终南山上
农民在种地
天下太平
诗歌和星空丰盈
2016年，谷雨
人心舒畅
苍生正常
上午开会
条幅如血，风云会际
天，主席台高
人坐在膝盖以下
一排有雀斑、虚汗的月亮
麦克的风很神，让声音
绕开猪肉和水电
贯穿古今
从青春到老年，这一堆蚯蚓
又要被切成几段
我批判自己现实主义
父母、妻儿的靠山
竟如此软弱无力
像会议桌理想的弧线
窗外云，羊一样多
羊一样好看
我的土
红土如丹
黄土无边
黑土隐于星辰
万物，土做的母子啊
草木情深
内心下沉
下沉于一段情感
青春的路基
在倒退、在塌陷
三色的我，生于莽原
风从四面吹来
我细微，我永恒、我美善
像雷声滚过五月
离开大地的人
胸腔有山河
五谷喂养，牛羊的奶水
洗净血液
是无毒无害的人
太阳的透视机
挑出颅内一片黄金
老者和孩子
在高处上很难安静
他们能听见，肉眼所不见
我五行缺天的姐姐
今天去华北嫁人
像雷声滚过五月，五月尽是神圣感
尘世浮华，我只爱人
春小麦封神
麦子，山口的麦子
麦子们欢天喜地
天空用巨云，把它囊括
大地封神
留下无数碎银
我赤手空拳
马匹低垂，月亮如碗
没有人烟
麦子无际无边
山脉里人烟泛起
山脉纵横，如筛
人间落入谷底
财宝沉入人心
公正、美好、无限
与流水、百花和月亮，放一起
闪闪发光
像六神归位，像五谷入仓
天边在用力，蓝色肌肉里
是所有的海洋和星系
人烟泛起
飞机在我体内片刻
我们天鹅一样经过太阳
光线在加密筛子
房子挤在一起，像饱满的麦穗
谁在思念麦香
我在天空飞翔
奔向面包一样的村庄
哺育
高原的田野，两个小人儿
像一团红线、一根银针
缝合麦收后的残局
黄昏给了金色的前方
这对小人儿
一秒一秒的聚散、起伏
大地一寸一寸的积攒
他们的想象力和身体
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
天际线挂满五颜六色的财宝
他们无暇顾及
随便把我，放进地里
我光着身子，吸足花香粪肥
又长出几斤的勤劳、一块智慧
大地的转盘，总会送我返乡
在天上，放下想象
眼睛是一辆未知的自行车
小小人间，像我呼吸急促的
姐姐的乳房
路细若游丝，汇入天际
过不去的桥，指头大小
我黯淡的村庄，比四周明亮
姐姐，依然在我心上
神形不得挤占
天，席卷而来
气势里空空
大地像一个转盘，总会送我返乡
大地啊苍生
大地大的只有大地
像我只有你，爱无边无际
大地大的，可以忽略几个万年
可以安置人间、日落
就像爱祖国，要学好地理历史
大地自成艺术，大脑的星球闪耀
河山锦绣，草木还是女神
爱是天际线，万物秩序井然
大地的心脏在天上跳动
像我只有你，爱无边无际
我看到了荒凉
只有天空能杀死我
我没有阴影、没有故乡、没有初恋
紧贴掩埋我的，金色土壤生养
孤独是一个小身材
路面倾斜，由坠落、发抖的事物撑住
我看到了荒凉
一个没有飞鸟和闪电的领域
神和人，都不会再去
无理和天理并行
一颗流星瞄准了人类，伟大尚在远方
老虎图
光的投影，风或云
变形成为虎
总有几个灵魂食肉
金光闪闪，天地狰狞
这是虎等大型禽兽
内心的梦
其实梦里面
有鬼为虎，为人成神
这是一种成分
黑暗让我痛苦，苍生既是苦难
草木多优美
万物不改初心
隐于群，匿于美
虎的美在皮，在于有力而稀少
虎与人相互幻想
是魔与心，最难的纠缠
星辰用光芒系在天上
明亮、规则，发自内部的
多么有力而持续
你看星星，用光芒把自己系在天上
大地野花成片，人间热闹非凡
雨滴不发光，众多、坠落，流成泪
五月气候因此多变
一个世界在上升，一个世界在伤感
谁的头顶，都会飘过云彩
我在为你准备：积水或雷电
如果鬼有爱情，是涂满油漆的星星
我想与另一个我合影
自己：
不掀起风云，就是无限风光
我想与另一个我合影
树干的截面与田野有着一样的图案
它被自己耕耘
有着深植内心的高远
这个季节万物可爱
田野在成熟，土壤金红
庄稼画出优美弧线
大地缓慢向前
又一年的轻歌曼舞
人们忙于婚礼、造访、孝敬老人
走进麦田，我的马啊
在回忆初恋和春天
吃野花、出苦力，为粮自重
低头吸闻芬香的马啊
姿态与我仰望星空相似
马的星空就是大地
它像一个神父
地里的苍生彼此信任
养活你的，是你的神
去远方觐见的人，也可爱
回来的回来，思念的思念
黄昏像一个金色的洞穴
风云、尘埃、幻影，我的孤独、你的爱
万物的一种
万物都遵循天理
天理是我的金字招牌
金色的留下、金色的变化
黄昏像一个金色的洞穴
我们在爬进去，拾起了什么
全世界的道路和大地，是它的金币
一枚金币一个时代
悬崖上的金子
大片油菜花，悬崖上的金子
危险在守护她
神在考验你
作为人，我有着朴素的炼金术
用蜜蜂提炼糖
过了春季，蜂蜜就是稠金
我把它送给姐姐
明年油菜花，铺天盖地
像开在我身边的爱情
你我之间
庄稼金黄时，茅草亮出银光
光芒也是一种粮食
天地不分粮草，上苍同时照耀
也会一起走进炊烟
我们在山岗眺望
我愚钝我善良，你聪明你美丽
美好时光
麦浪让我着迷，金红的黄土任我挥霍
山坡上尽是青春：迷藏、婚床、爱的琼浆
现在我都祝愿，那时的自己
那时是王者：敏感、细腻、奔放、绵长
与太阳、与星月、与草木、与河流，在一起
没有距离，只有姐姐和一匹小马
野花一样、小小的风云，流浪一样
亚热带的大峡谷里，有我二十岁的视角啊
想念草木，想念金黄，想念姐姐
歌者为诗
人类自产的，看不见的金子
在需要时闪光
我持有诗歌护照，通往何方
我不代表多数
星际法术
地球的财宝和武器
存在于未知
被尊重的货币、证书
黑白人与黄种人，在非洲、北美和大洋中巡回
黄金的掩埋
吃五谷，影子要金黄
溶于泥土
死者用人格，维持磷火
黄土一边掩埋一边向上
通达的房舍，被发黄的星星掩埋
天空和水面，是相互掩埋的面孔
黄金是回春术
映出我和姐姐生活在远古
被现在所仇恨
傍晚发生的
黄昏掠光金子
太阳抽走色彩
万物只剩下亮
万物发白，近乎垂而不死
世界可以是这个样子
道路像一个贫穷的疯子，远方在狂奔
光亮是一对姐妹
她们一个嫁人、一个死去
母亲的两个乳房，装满天下泪水
浑浊的泪水，能映出星辰
像一群贼
它们掠走黑夜时，经过人间
神守口如瓶
哭出日月
撞上雷电的叫报应
活下去的有后福
我们分不清，报仇和感谢的人
给学生
透明水珠散发幻影
一群女学生，用力媲美
小小的飞禽掀起了风
天空，矗立在前方
青春是一条小径
合上书本，放出想象
一切伪造多么愚蠢
人类的房顶，如神的大鸟
黑白翅膀一样
必将掠过：尘埃、谷粒、色彩
草木替我美丽，我替草木思考
大地如此温热
心在跳，星空作棋盘
把自己交给，从不永恒的爱情
交还奖章和财宝
我要回到西南方
是人倒下前，心脏的位置
离神很近
有年轻时的爱情
人，以向往为生
回忆很重要
真理的美，在痛苦里
水含金、土为红
草木世代繁荣
傍晚谷雨，黎明中秋
一天里花果反复
像我的幸福在轮回
在外地我很轻了
天空答应一个卑微老人
交还奖章和财宝
那些爱家和太阳的诗篇
和他的一事无成
在天上飞一次
从天上看，人类史简洁
每一处不足三米
群山在形成，我用眺望参与
风云不断涌出
世间漠然无知
天上不见星空，我为远方感动
苍生无所不能
你还用仰望，代替上升
我们珍视的那点财宝
在飞翔之下
微不足道，被草木、河山抹掉
飞在天上
为大地歌唱
你端坐我心中
我骑着马，爱无法遮蔽
与神相处三秒钟
今晚在月亮上
不说风云，不说情爱
与神相处三秒钟
在来不及丑恶的时代
我们都是弱美之人
我们都想
“把悲喜亲仇，颠倒一遍”
即刻通灵
犁地的牛，抬头望着我
这一刻
大地微红
天空的日月，在深情运行
苍生互相热爱
牛的眼中，我是这里的神
神的眼中，我比牛矮一点
正好，头戴野花、脚踩歌谣
大峡谷
风云，扶着天际线
准备起跳
它准备一些灵魂，做降落伞
五彩斑斓、变幻无常
一天一条峡谷
奔跑、械斗，有形的部队
比的是想象力和艺术
其它都是废墟、旧金属
至纯的绝壁上，收起野心
随着爱人隐居
天地的夹层里，星辰和人类在滚动
家园之弧
我的心有多柔软，大地就有多美的弧线
庄稼一圈一圈
多像我，眺望的双眼
天边尽是，一道黄土、一片水田
上帝用沙盘推演着美
夕阳的拱门内，满是风云
我们挤不过飘忽的事物
总有一个时刻
大地的弧线接通心的柔软
河流扶着山脉
歌声扶着人类
归来
我怀抱金黄的庄稼，身后野花无边
成堆的白云会落在田边
天空浩瀚、美好，干净的只用
时光形成星光、白填充着蓝
天空还是神仙里的孩子
我们还在大人身边
风韵、轻盈、多变，是人性
庄子用白云说话、孔子用白云颠簸
我们加入蓝天
很快，成堆的白云会落在田边
像一群喝醉的女子
大地赐予她们黄土、牛马，与庄稼相爱的房子
天上缺少的，大地都会返还
童 年
我奔跑，凤凰花向高处飘零
山坡与水面是倾斜的翅膀
我和姐姐拉着手
美好的奔跑
在肉体中奔跑
在歌谣中奔跑
天边挂起了红灯笼
天地坐在灯笼里微笑
树在奔跑、山在奔跑
村庄和房子在奔跑
百草起伏，像姐姐的前胸
我们大口喘气
吐纳的风云
离世界还有三米
提着背篓的王冠
我无比热爱，漏洞百出的人间
背着炉子，寻找黄金的人
提着王冠，播种茎块的人
装着牌楼，移动星子的人
我都热爱
平定风云的，是一只背篓
有草木香而不朽
是光阴的肋骨
我们为血肉
背篓动用，人的头脚
做人的胸背
海洋和山脉般起伏
像要散架，又不倒下的英雄
多数时候与女子混淆
我也爱这些女子
这人间、这爱，漏洞百出
玉米报案
玉米地被炸
一万粒小金库破损，阳光烧伤
我是农夫，用锄头思考
饮下做后一口黑夜
添加一点河流、本草
扭紧星辰的盖子
黎明如浆、在熟、很香
多好啊，大地金红
我相信，美好里不会有恶行
月亮的录像里，满山爱情
季节、风、牛马和流浪汉
安分、不再贫穷
田野的大裙子上
黄土中稻谷、红土里野花
锦缎铺天盖地
很容易遇见一个女子
一个玉米的、云的女子
爆炸的是她们出嫁入世的心思
没有黄金，只有秋日
神对人，从无偷盗
大鸟一样的房顶，心情一样干净
田里晒太阳
太阳晒谁，谁就是金子
这些黄土房子
近处的金碧辉煌，远方黯淡无光
浩瀚以卑微做背景
大地转动，我心悲凉
这些是野花、这些是开花的树
不可混同
天生的金子，挖不走、卖不掉
一片纯情
在天地间布道的红土
乱世是它的王宫
耀眼、宽厚、驱逐的红土
我纯正，高居幸福
干净无灾无难
养赤兔马、生沸腾心，大婚也将至
在淹没蓝天白云
在席卷白墙灰瓦
红土包裹苍生和她们的神灵
看红月亮、爱红太阳
生活不可抵挡
大地绷紧黄金的麦秆
一株草木，可以望见毕生
从灿黄返青
人类的预言，不出一年
谷物归于粮仓
芳香孤单
金子，留在地里
光一照，就活过来
收割是一次更大的播种
大地绷紧黄金的麦秆
我要射尽天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