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飚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24度的冬天：日偏西》
太阳，经由凤凰树冠
端正每张脸的死角，自转植物
让我不只有苍茫
麦垛大地上消失，它的太阳比山林近
我的内心，无一穗麦子的
——磊落与忧郁
石刻佛所依大黑山，似乎尘世的心软。
高山榕体积内，众多小果子打磨虚构
树冠若草寇亲王，风建叶殿
影是空我，无染的亮
香樟珍贵的落叶，一张张花脸
循着神在背面隐藏之图
面具，在等地上长出张飞、京剧腔的风
与我同时活着的人，穹朗的冒出青烟
比坟头还小，用古老劳作坚持
2.《落叶反光如雨》
初冬14:00，花城上街
落叶，光幻化之舞。太阳眼晕
尘世冲刷出神本，是人扔不掉的辅具
晒老人的太阳，用无牙在嘟囔
一缕善念符合伦理
途经100多天降下的仰视
盲人，就是我们面对宇宙的样子
挂满玉米的屋檐，似黄昏启动嘴唇
3.《橡皮树跳下心事的铠甲》
生命之金，眼睛状的油画——落叶
大地内伤在天上
像无用的艺术，心疼抵达你的宇宙
绿黄红白黑，渗水的逻辑里，钟表弯曲
太阳照耀着死亡
啦啦啦
天蓝色的神不施救，落叶隐去一半
武装的影子，和它的风光片
在热带皆可放心，落叶像一片有体温的风速
太阳上没有煤，我们心里仍有黑
4.《厚大落叶，像砸过的心疼被折》
冬日沉迷的投放油桉、木棉，于红砖白灰墙上
橡皮树影子有棱角的硬。
太阳也按捺着影子，像中年人若旌旗猎猎
大地之上啊，唯有江河没有影子，像绝育者
抱养另一套万物
每天拾一张落叶去房间的书生
白背枫已立窗下，石灰颈盼的纯女子
5.《一个宇宙倒向横断山》
在野外行走，已无野兽
山色徒有奔跑的嚎叫之状
这么虚空，神也无用：对于天下
成佛的绝壁与耕作的人马不同
金家村菊花为皇，人类还年轻
需气盛的色调
草木没有眼睛，用艳丽隐藏对世界的看法
我有一万亩核桃，神的大脑
烂泥田当怀莲藕之心
人扮演万物，万物从不假装什么
6.《不冬眠的太阳》
太阳不冬眠，勤勉者体内有海
无数火山涌荡
是东北虎壮年和非洲豹
隐世的兄长
佛只占用山脉的稀薄
像一片炼铁厂：裸锈，人烟上呈现为工龄等
情动的备件
木棉，古老铠甲食素开鲜花
凤凰木是众多鸟，用飞给树冠加冕
热土中练拳的紫薯，不竭的昆虫若歌之朗
世道对于太阳，是隐喻，苍茫象征永恒
高山榕，阳性的胸怀
是存放戒指的布德镇
葵类，都住有一位低烧的风，衔接金沙江，牛毛毡一样
向往让我干净
大地一直天空一样富于幻觉
每棵草木有宇宙经纬线
油桉用白烛锻柳叶刀，缝合天蓝与红土
7.《一只鸟，企图捂热苍天》
鸟鸣，砸卷落叶
橡皮树的有左右手大
捧火过金器和风
天，空生计谋：各形絮叨可保暖
警示牌下晒自己的农民工，用石头纹理
在脸上加热尘埃（似田野之粮）
尘埃，是疲劳之肌肤
太阳沉迷于人间
加上浮起来的影子，世道更深
像桥是江的伤，垂直面都可涂鸦
骑着一句诗在飞像魔术
像清晨在高原歌唱大海
花鸟比钟表精准，宇宙的额头
8.《悬铃木，11月的物理学》
演算出，光芒与影像相互淹没
——据此：大海与天边留出尘世
用磨难，从细碎人间，回收神性
上苍动用大井巡捕。密地
为不塌陷的户籍
此定律拥有者，像背着大地花袋子的
小矮神
悬铃木，主干被薄铜叶片
拧了几转，像彩裤子的好少年
白身子，是悬念中隐身的白骨之立
总有一位神，像我仰望它一样端详我
上天原谅我为大报应
9.《太阳赐予特权》
太阳在前山，用彩云布下温情
我心出来归向寰宇
黄昏，是裹花头巾的胖邻居
太阳暗烧黑夜，我们用梦给它加压、送风
旱柳集合人世婆娑，万物的愉悦是暗下来
看照耀自己的大王，近处做慈悲
鸟鸣啊速记员。天正越过头顶
可能去海，或更需要的世间
这些采场上的活路，手脚零部件
蓝色轻柔，草木妖娆
万物各有特权。像浓碎的软玻璃
世界不乏窗户纸做美好：
悬崖的挺括、低烧金沙江
而各段慌乱，皆上苍精准安排
10．《天寒，是神生厌倦》
冬，发红山脊向上用力
蓝天诞生
剑麻们举着烛台，热为复活舞
岩层不生硬，与昆虫出战国——大地表情
永恒于前
太阳是一群野兽，我们捕获光的皮毛
凤凰木碎叶、香樟的暗示，都撩拨着衣裙匆乱的人
11.《降温让世态平缓》
太阳，淡泊得不造影子（万物平起平坐）
——比人间重而发光
把热爱输血给羊蹄甲、油桉，炸裂的火炉开花
11月，蓝天云翅为纯冰的灵魂
砖楼的红，是那个时代之热
用船型，被玻璃窗悬浮，不没于锈和铁框
扯拉面的途经光阴低短处，晴天雷填实它。宇宙如此不易
降温上，三角梅像热泻下来
强光如水滴滞留
冬日是旧磁铁，吸出她短裙里，电流的刺
12.《我和另一个人同时看到这个世界》
是落日，不断侵蚀绝壁
大黑山才长出佛面
像爱人已在别处，我们依然能同时看到世界——不，是它
反射出了家的图景。沉迷于虚无
山腰上一直行走的废弃/铁水管子
闪亮是它叫喊声
在傍晚，飞起的鸟群也尘埃一样闪亮
13.《终知天，美而无用》
瓜子坪天桥之下，仰望的男子：白头发、白胡茬
像长草陨石，推着焦虑
的黑车子
挂满大小竹编，被午后太阳斜着沉迷
他们有着一天，光芒最大的重量
有着天空一样美而无用的重要，像日常生活
14.《侧身的伟大》
宇宙侧身，太阳是它乳房
里面有黄金和铁水
发的光，叫爱情
羊蹄甲，苍劲在侧身，一面墙似的枝叶
每天多几簇花
它留出虚构，可以放进一个宋朝
小官府，或涂改一点用于明天
高山榕的树冠，上天用彩色叩问
——是绿、金、红的小果子
集合的几个年级
一群孤独相互借光，更单调
光也孤单，直到遇见万物
背篓装满砖头的女子
是神，一粒饱满的泪珠
街道的首饰一样完美
带着城市少有的尘土，大地用光芒沸沸扬扬
15.《等一个人像流星暂停》
一班人，静观老者下公交车
如等待流星暂停
他开过的行吊，像小碉堡在夕阳轨道上
宇宙安排妥当。我看表盘，秒针若顽皮孩童
农民工，有半边公路的疲惫在读日报
身后金沙江灌注反光，记忆在切割女人粉刷的墙
天上，一天的可能；天下落在山岗
神一样美而无用
像我不用心时，尘世丰盈
疼痛如你年轻
16.《公交站上飓风一样的凤凰树》
给袋装的——暖冬，打钩
凤凰树冠下苍劲的黑枝
山脊做人的衬里
金沙江是流逝中的恒久
这些符号，上苍独用
用整个人间洗蓝天
好多柠檬桉气味、蟛蜞菊之谐音。
路口若废钢车，很快加入落日
我影子已印在厂房外墙
像批条，女工画上烟囱、塔吊，一层尘埃很新鲜
有海量的沸沸扬扬若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