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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飚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诗歌
2019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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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攀枝花风物35—55连载

35..《铸造厂内夕阳如炉:博物学》


黄昏,尘埃复活,金沙江沉入水面

在天上黑的,是山

人间是它反光的斜坡


厂房的光若护士,用锈、管线、薄铁皮

抢救落日

油桉皮做消毒绷带

像女工张莲美,卡其布绷紧屁股


万物尽头白茫茫,像老师傅

生活漏洞内,丝扣一样瘦



36.《立冬,杜甫诗草飞动:新史学》


白衣大夫,爱芙蓉花褶皱

掠过五色玻璃窗的,为后世川剧开示


草堂,绝句若砖灰,建虚处的骨气(寒冷一样刺目)

我银杏落叶一样,加瓦


龙脉这么朴素

卷紧女士英雄心,在人世未暴露

杜工部一生模仿武夫


诗中所判,像苦难仍活着

府南河沉入水面,不再没有心事的流淌



37.《几块垂直钻开蓝色:色彩学》


冬天去太阳上走走,金沙江与高原的

落差做扶手,气温木瓜之龙头


山脉晾晒金镂衣,草木岩土编制

绝壁与深渊,都是织机部件


凌峋,失恋的胸怀——站在山顶的人

披风云的烈女,自有沟壑

白灰铁质一样,赤裸

用纯洁和意志一起行进


钢铁厂运矿火车,隧道有引力

维护这个星球,转回宇宙的位置

上苍,视楼群为积雪之色



38.《一个整日,望山:高速路》


速度软弱,征服者剑麻

岩层爆裂出气温,人世干旱得,无法衰老


一头大老虎,堵在中坝与落日之间

重力做养分,山就是劲,江湖已通暖

桥梁19座、隧道5条,穿越煤层与人烟


草木自知晨昏,不现身的鸟鸣,为嘶长的转身



39.《我有菜地娶落日:细胞学》


蔬菜是植物表盘,生长精准

我帮二姐架紫花油豆


天边银塔,测风里的电


三角梅惜时,浑身秒针

这些黄昏的构造啊,上天不藏

苍茫就是高浓度的光阴里,没有亲人


火车抽出隧道、金沙江之双截棍

从岩神山绑回醉落日



40. 《黎明前发光的,都是小物件》


做早餐的蜂窝煤:世界曾千疮百孔

载重车灯如柱

给褪色的星宿找白日梦


金沙江用流逝发电

它的失眠就是不停奔腾

山形,天上采玉的身影


太阳肯定是,用气盛打铁的男人,白天是

他——流下——温润

像光与风,各砍树一半,在双河村凃家



41.《樟味午后过老年公寓:园艺学》


樟能把影子,放自我上

风长出的根在体制外,有些日子一定无聊


木瓜树,叶加工光斑成宫殿

权杖荒凉,存数金玺内铁粒

盼人世好坏消息,啊喇乡草木会拉丁舞


命薄得似一排云的牙齿

修补光阴空袭的脸


老人吹箫,扭动旧世纪,野草有签字体

否决了年轻人的园艺


三角梅是红色私建碉堡

太阳法力外,蟛蜞菊是一群骚动群众

要留天地之位


唯金沙江用弯曲的润玉,反哺崖壁



42.《冬日像谁:力学》


在门后,使劲拍打黑毛衣

把挤进来的光线,当成了灰尘

落日一步一镇,同德、布德、普威,秒数的陶艺



43..《正午神动,清洁工瞌睡:建筑学》


冷空气吹动太阳光

羊蹄甲收缩

这笑意,多于心事的少年


斑影,神一样硬着陆

11月还结果,圆形天急需补员


零星蜜蜂好运,蕾尖若玉剑

   芭蕉花大王裹着天鹅绒    


龙塘村外牛蒡草,出彩色手

松开苍劲之紧,风吹芒果黄金曲


树影似碎玻璃,泼进夕阳内配电室



44.《瓜子坪是山:文献学》


我挖火山、拆黄昏,虚无之地炼金

附近的云怀孕蓝眼神


又一日在用消失分娩

铁在土里发的光,像长草

树影黑的燃起来了


平常的壮观,小民爱落日。


鸽群驮着弧形天

按主人意思自转,风扯散自己

贫穷的人,此时获得的美

      可以丰衣足食,舍去凡心


做作富贵的花,与我们一起暗下来



45.《都在一段路上:光学》


竹湖园多良木,温度和云在此调养


黄昏是马路上的慢车。半公里外

的落日,拥堵十字路口

市政府白楼似抵挡


彩云再不飞就发黑了,变色的美玉呈伤痕之调性


天软下来,为它的孩子——明天


傍晚就是诸神压低光环(帽檐)

        往人群里挤



46.《干热河谷赐我天机:热学》


上天,把光热还给人世

它成一天就衰老的海,弯下几世纪的腰


云絮在胸怀留下划痕

像透色的离愁,每一块都长过几年

堡坎上,蓝花若云,土下有天的成分


宝善巷人流,与金沙江垂直

这加号飞行

黑暗把高炉照得更亮


通往烈日的路上,白茅替我们撕碎震颤

肉身是影子坠下的悬崖

而宇宙,以更大之物的心为跳台

(红衣少女裹紧收罗的密电)



47.《似乎看见了屠夫:政治学》


立冬这天,高洁的木棉落叶

   如铁匠在砸风

成人大月季林,花浓无脑


人们都进屋,世界留给

        刚来的圣物

诸神降下落日,烧羊汤的张屠夫反哺霞光


尘世晒那么多太阳,金沙江已无阴暗



48.《兰尖火山外的黄昏:工艺学》


黄昏只有一小条(不冬眠的花巨蟒)

光线是采场斜铺的地板


落日在减缓,一群晚风似亲人扶动地肤草

几吨重姓名的大班


高原的空是分层的,世外很结实

天用云熔化自己,分娩着星、暖冬、潜孔钻

等胎儿,瞬间长为俗,好使的工器具


山脊承担了一切,只剩轮廓,做天的压舱石


车间外,我的忧郁有桂花味

像早年复发。深色云,把你浮雕出光阴


在熟悉的地方活着,死亡是赶来的神

再向地下开掘,人间很难第二次满足,要发光的人。



49.《江上的立冬日:心理学》


立冬日的金沙江,是太阳上的绿


光芒不让它波澜,若玉深埋我心

有几世好人家的纯净


永恒在赤裸,与英雄这么近,地龙阱流域

天下立场,山色为准


黎明是立着的白纸,背篓浮雕出男子

中午,赶制为蚕丝被


江的弧度上,悬崖与黄昏天边

完成大圆

草木从无败笔,人的精致是荒凉无助



50.《尘世暗着,云彩亮:文物学》


横断山上的落日

      印地理卷宗,耗燃金沙江几千里为一万年


大地,出版社

苏铁的古气,值2.8亿年。欧亚大陆北

海拔带刺,摇曳为危险之美

再没什么新的,人类


傍晚之后,上天消失

变化是世外高手

(太阳破碎了,分交给每个爱人)


星云多么亲近,人神同居

绝壁,大地向上的电梯——唯有河流彻夜亮着,以流逝为永恒


不参与黑暗就到不了明日



51.《凤凰树冠内的雄鸡:器官学》


红三轮车上,一群公鸡,神态出了神

河山、显贵和虚幻集身不足三斤

柴油机是它们为天下,备足的胆汁


壮阳、驱邪/迎财运,毛板栗、面条,煮一起

世俗哲学家用此清理昏庸


凤凰树细碎落叶,是发黄的泪

神圣可以用秤称。鸡毛不死,落草为野性

力气贵过——西海岸市场上厚实的牛肉



52.《惟家乡大水不止:地质学》


金沙江从未迷路:太阳在前、落日在后

之间是神在尘世生长的骨头

陡峭、深渊、涛声、低温

的四肢在准时上爬行


我的人生,不会有它长

普天已很缓和,像布德与云南不远不近


落日江中苏醒,铁树每年开花,河谷的两件干热法器

山水林田湖草——天籁看得到的荡漾


上世纪的春风巷,用河石坝记忆

纯洁像花岗岩,世上撞的头痛



53.《水牛与火车一个音节:仿生学》


水牛在白石岩的电线下

           像一块废铁的皮毛


被太阳加工成:牛角、牛蹄、水汪汪的悠远

            做装备过度的好战士

它用11月

金沙江这山脊间的火光,熬

几亩中药味——油桉的蜡、桂花气场、羊蹄甲心形叶


上天留下这么多节气的反物质

            含有我的青涩,似长生丹


火车用隧道的一声长啸,与水牛在同一个音节

平地乡正升入落日



54.《透过黄马甲的复写纸:训诂学》


落着叶的橡皮树,是图书馆长

褶皱,会用深色纹上老骨头


干旱是太阳用冬季打铁器

山野比人世累

推出针头线脑的担子,山峦好梳子

把头花卖给了新娘,小寡妇从华坪嫁进务本


丈夫的黄马甲是复写纸,星河用它摆设人行道

磁砖下的铸铁管

生活的下水滔滔不绝,很自豪



55.《死,是生的意境:解剖学》


每个黄昏不同,忧伤却爱人一样

云与山如何联系

它们相像得,软体的猛兽一样


龙肘山比上天,有意思的心法

一朵汗血宝马,风若长城砖

太阳不断加浓人世色泽


生活轻佻得苦难比意境少,灵魂绝句一样

做世道上的绝壁

打铁和写诗,被种粮和当兵的敬重,如营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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