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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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桂明
“不要怕。”黄国兵附着斜斜的立面石板，攥着颤抖的小手。
碎石噗噗嗦嗦砸落，昏蒙蒙的灰尘翻滚。
“闭眼睛，不要让灰尘蒙了眼睛。”黄国兵闭着眼睛感受晃动的地面，“坚持住。我们马上出去。”
“我要喝水。”可可蚊声说。
“等一哈哈儿。”黄国兵挣动腿脚探身后，锐利的刺痛哆嗦了小腿，‘嘶嘶’吸气换方向、蹬开杂物，攥紧可可的小手、说：“吆儿，来，跟着我的手过来。”
可可挪着身子顺着大手的力量匍匐，朦朦昏然里、黑亮亮的眼睛灰扑扑的的小脸，黄国兵咧开黢黑的皲裂的唇角……
砂石卷动灰尘。黄国兵抱着包裹住头脸的可可一瘸一拐地爬上废墟的顶部，眯着眼睛四下查看——石板断裂堆叠，钢筋弯曲狰狞，碎布随风飘卷……
“吆儿，叫啥名字呀？”
“可可。”
“哪个‘可’？”
“小可爱的‘可’。”
“小可爱的可可。”黄国兵一手抱紧可可，一手扒拉开碎石拽出脏兮兮的矿泉水瓶子，咬开盖子，背着晃眼的阳光、弓腰、递进衣服里灰白色的嘴唇，张着嘴巴喂水，可可两手抱紧水瓶，‘咕咚咕咚’地喝，黄国兵滑动喉结闭嘴吞咽一口空气、又张嘴、扶着瓶子看……
无风。汗粘肌肤燥热。怪味。窜窜鼻端恶烦心。
黄国兵口鼻蒙着布条，拐着腿脚寻路，不时停下侧头听动静。可可均匀的呼吸、酣睡……
断裂、塌陷的路面偶然晃动着人影。
“警察同志。救救我们。”
黄国兵蹒跚搀扶，嘶哑声音：“我们一起走。去医院。”
三三两两的人相互扶着、跟着走。
武警医院的红字吱吱呀呀地晃。
黄国兵愣愣地看。
“叔叔～”可可朦胧睡醒、轻声地喊。
黄国兵看看怀里的可可，看看搀扶的那人，看看身旁焦灼疑虑的眼睛，滑动喉结吞咽干涩：“女人孩子留下来。能动的男人找医生护士，找药品，找能用的物品。”
夜幕淡墨淡淡的红，晨曦燃燃浓浓的红。
“救人。快、快救人……”黄国兵挣着汗津津的额头、半合着皱纹的眼皮。
一身青衣的可可一手帮着擦汗，一手攥紧黄国兵的手。
“可可？”黄国兵睁开眼睛迷离地看。
“爸。不看看多大岁数了？”可可莹目眼泪打着旋，“又不是年轻小伙子，那么拼命干嘛？”
黄国兵呵呵笑着挣起身、可可扶着半躺依床头。
“能不能消停点？”可可端汤来，一勺子一勺子吹凉、喂，“知道您老是警察。不知道的还以为年轻人不拼命，让个老头头去救人……”
黄国兵抢过汤碗和勺子，吱溜吱溜地喝。
“……下次可不能这样……”
黄国兵碗底朝天，长长地吐气，晶亮的眼眸笑弯了嘴角，“我不是有了当医生的可可嘛，要比别人多几条命。”
“我告诉妈妈去。”可可嘟嘴道：“不听话的老头头，只有妈妈管得住。”
“别。”黄国兵嬉笑道：“老太婆有高血压，那可是惊不得吓不得的。”
“还知道妈妈急不得气不得？”可可狠狠地顿碗收拾着，“没敢跟妈妈说。不准有下次。退休的人了，能不能老实一点……”
黄国兵扶着腿杵着拐、直身挪步卫生间。
可可‘咚咚’地跺脚，扭身出门。走廊里，清风催动银色的发丝，妈妈扶着轮椅把手，看着可可。“妈～？”“嘘。”妈妈推着轮子进屋、虚掩着门。可可侧着耳朵、听……
2020年5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