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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永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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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1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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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行且随的陌生

织造布匹依靠经线和纬线,面料长度方向称作经线,面料宽度方向称作纬线。编织人生也有经线和纬线,经线叫做熟悉,纬线叫做陌生。熟悉的路让你放心大胆地朝前走,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使你不得不暂一停顿,用审慎的目光,丈量一下脚下的路是窄是宽。

路是人走出来的。或可做再完整一点的表述:走过了熟悉,留下了陌生,于是成了路。熟悉,就是一根线,代表一个长度,显示一个走向,而有了陌生,才能成就这路的宽度,才能真正表明是走出来的路。

人生发轫,临庙堂之上,行江湖之远,每一寸时光,每一格风景,熟悉的大多没成记忆,是太多了么?是太熟了么?陌生的大多被留下,不是谁想不想遇见,不是谁愿不愿丢弃。无法给留下的陌生编写序号,因为前行的每个脚印里都刻有陌生;无须给留下的陌生分门别类,因为相逢的每件事物中都铸着陌生。

读懂的书,看透的人,揣明的事,都可说是熟悉了。可很多时候,正因为这种熟悉,那书、那人、那事,却变得更陌生了。所以,陌生—熟悉—更熟悉的程式,可逆成熟悉—陌生—更陌生。素昧平生能够出手相助,萍水相逢可以相谈甚欢;咫尺天涯却又视而不见,故交旧友反倒形同陌路。世间的熟悉与陌生就是这般纵横交错,纷繁复杂,瞬息万变,难以预料。不是么?费解是陌生,明白里也有陌生;迷茫是陌生,清晰里也有陌生;郁闷是陌生,欢畅里也有陌生;困惑是陌生,理解里也有陌生。何况,许多的费解、迷茫、郁闷和困惑,往往正是由熟悉生发的。太阳底下并无新事,而且太阳底下满是陌生。

时光会循环。当与曾经留下的陌生邂逅时,会多了一份端凝和厚重,添了一种顾惜和珍爱。原来,生活的滋味这么有咂头,路上的景色这么有看头。

也难免会遭遇那意外且糟糕的陌生。权势、名利、宠辱、欺骗、讹诈、倾扎、奢侈、攀附,凡是与这些词语有关联的人和事,都会让你感到渐行渐疏间,越看越陌生。如此的陌生,不堪回首,不忍回味,自不必收藏,但也不可随意丢弃,倒不妨将其打上防范性标记,再次遇见,或被提前拦截,或被忽略跳过。

陌生之处,是需要稍停一下、稍歇一下的,那纬线穿梭间,能扬起一丝清爽的风,让人眼前一亮,心生壮阔。心宽了,脚下的路也就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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