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病（外四首）

诗/马维驹


早晨，你抱起每一只母鸡
用中指探查
有蛋的，会独享一把谷子
你总说，生蛋如同生娃，亏身子
咱家的母鸡，都想找你抱抱


你生过三个孩子，却没舍得多吃几个鸡蛋
当年龄足够大时，我们
常常忽略你的性别
唯有一身的月子病，一天也没有忘记
你是一位母亲 




高速路


路，也是一个成长中的人
它出行的目的地，开始就有谋划
我的迈腾轿车，和高速公路结伴而行


加油站，是一只饱满的乳房
加油桩就是小乳头
听说前两天，一辆迷你型小轿车，吃饱了
还不愿松开乳头
生生扯断了加油管


我的车吃饱后，速度升到了顶格
暮色中，路，把我送到唐山，它接着往前赶
我知道，天黑能到渤海湾，那里有一盆
翻滚着的洗澡水




活食


路过花鸟虫鱼市场，顺便买两元钱的小鱼苗
回家后，成了孙女儿的小宠物


当她发现，每天都会少几条时，就把
水盆端到明亮处，一遍又一遍地数


实不忍看小人儿日日忧心，索性告诉她
其实，它们不能算作鱼，只是活食 




大青蛙叫了


小宝宝爱上了火车包房的垃圾桶
小脚丫踩下去，盖子张开来
活像一只大青蛙


下一步，她开始投喂这只青蛙
把芭比投进去
把奶瓶投进去
把妈妈的化妆盒投进去


探头观察时，把自己的上半身
也投了进去


哦，吃不消的大青蛙，终于开始叫了 




每人体内都住着一个对立面


他们告诉我，这疾，不可治愈
认了，它的存在


我和它，隔着几粒药片
犹如我和老外，隔着一位翻译
它是一股潮，有涨有落
涨潮时，药片安抚它：安静
药片告诉我：放心
于是，二十年相安无事


我知道，每人体内住着一个对立面
我的，在血管里
我哥的，在肺上


我妈的，在心上
那是我姐姐去世后住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