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驹诗五首

有罪的事物

大雪抹去了秋黄，冬天是有罪的
横断山压着一息龙脉，青山是有罪的
流水带走了屈原，汨罗是有罪的
道路掀翻了汽车，坦途是有罪的
你穿着粉底碎花丝绸睡衣，却无人欣赏
夜，是有罪的
我隔着十座大山、二十条江河在想你
你取走了我的瞌睡，我记起了你的睡衣
时空，是有罪的 

我们

有些话题，不可轻易触碰
比如二胎。我们是被时代阉割的人
比如衰老和遗嘱，不愿说
一说天就黑了下来

我们小心地行走在阴影边缘，从不越界
我们知道，阴湿的草丛中还有生命
我们热烈地献茶、敬酒，却不一口喝干
杯底，总有盈余
我们的眼里有雪，血管中有梅花
我们握着一把冬天，却在枝头
酝酿着春天

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心里有话
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声叹息 

深秋的果实

果实不愿跌入深秋，它们自断脐带
成为独立的个体
我明显地感到，季节带着我，一天深似一天
走向一个陌生的必然
冷库、地窖、麦囤，都在等待充盈

我像一粒果实，独立而饱满
开花是很久以前的事，青涩也是
时间给了我足够多的经验
只需要安心做一枚果实
依靠体内的营养，抵抗岁月的风干

也许，生命形态会在冬季转化
也许，能够在下一个向上的季节复萌
作为一枚果实，我真的不想
有太多的想法 

纯

生意开谈时，双方的孩子玩起了过家家
谈崩时，新娘入了洞房
不欢而散时，棒打鸳鸯，难分开 

无墙可扶

腰疼了，才明白，真正支撑我站起来的
不是腿，而是腰
如果腿不好，我可以跪着与你理论
虽然膝盖弯曲，可决定人格的部分，站得笔直
如果腰不好，只有躺着、趴着
这是最舒服的体位，却无法
与你面对面，我的人格
无墙可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