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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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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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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 言


     谎言,有善意的,有恶意的。但给我印象最深、最温暖的,是善意的、爱的谎言。

     四五岁的时候,已开始记事,体重已达到三十五六斤。这个阶段,自己走路,走不了多远就感觉很累,母亲抱着或者背着,又没有两三岁那么轻松。但恰恰是这样一个年纪,安全感较为匮乏,往往是母亲要去那里,总是想法设法的跟着去,如果不能跟着去,那大多会是要哭一场,甚至要耍赖打滚一番。完全一个泼皮无赖样。距离近点,母亲还能迁就,要是远一些,那是自然不能带着去了。为了安慰我,母亲常常编制一些“美丽”的谎言,比如在赶集的时候,就会给我说:小小乖,你和哥哥在家,妈妈给你买糖来吃。但等她赶集归来,大多是兑现不了诺言的,给我的托词是卖糖的死了。那时候不懂,只是看到旁边的大人吃吃的笑,不高兴归不高兴,卖糖的人死了,我自然不好说什么。

从入学起,渐渐的就明白了家里不容易。在每个学期开学,我都兴冲冲的和小伙伴们一道去较远的地方搬新书,可到发书的时候,往往是没有我的份,到最后,老师才说,没有发书的,是因为家里没有交学费。交了学费后,学校才给发书。看着同伴们一个个拿着棱角分明、散发着阵阵墨香的新书,幼小的心灵,早早就体验到失落的滋味。英年早逝的父亲,狠心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母亲一人操持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贫地,连买盐也是背家里的米去卖了买,自然说给我买糖,然而又没有买,这不是母亲舍不得,实在是她力所不及,无法满足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有那个父母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上初中时,离开了家,到十多里地外的地方上学,那时学校还没有宿舍和食堂,学生们都自己租房子,自己煮饭来吃。家境稍好的人家,买个煤油炉,背点米,到集上买煤油,买菜煮饭;家境一般的,买个煤油炉,背点米和菜,到集上买煤油煮饭。而像我家这种家境,只能是自己背米、背菜、背材到出租屋里煮饭。米、菜、材,大多可以自给自足,米、菜母亲自己种得有,材可以自己周末的时候上山去砍、去拾。而油确实是个问题,窘迫的家境,猪仔是买不起的,自然也就不能像别家那样,年初养一个小猪仔,到年终的时候,猪养大了,两三百斤,一杀,来年四季的油、肉都有了。而我家,猪圈空空。一年到头,都是没有盼头的。年末吃杀猪饭时,母亲常常交代,别人家来喊,我们不要去,因为我们没有回请人家的杀猪饭。人穷没关系,关键得有志气。只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母亲常常饱含着泪水。

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穷人的孩子也早懂事。记得又是一年大年刚过,新一学期又开始的时候,过年买的肥肉熬的猪油和以往买的采油还剩一瓶,母亲教我去读书带猪油。这是因为她知道,猪油煮饭,多少要抵饿一些,再说正长身体的我,母亲也想多给我一点营养。母亲的心思,我咱不知道呢?已经懂事的我,看着常年吃素油、辛勤劳作日益消瘦的她,我又怎不心疼?因此,我给母亲说,妈,我要吃菜油,我不吃猪油。母亲问我为什么,我给她讲了语文老师说的那个事:语文老师说,猪在杀死的时候,它非常生气,因此,它会排出毒素。所以,猪肉和猪油都是有毒的,吃这些对身体不好,应该多吃植物油。对此,我是不信的,当然母亲也不信,但我还是以此搪塞了她,最终拿了那瓶菜油。

上了大学,爱神的眷顾,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妻子家也是一个家境不好的鲁西农户。因此,我们的恋爱没有鲜花与电影,没有旅游与浪漫,只有两颗相互爱慕、欣赏的心。平凡的我们,憧憬着幸福的未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给与对方以温馨和爱。常常早上的时候,她给我买饼加肠的早餐,而她,就单独买一份饼,她说:“我不喜欢吃肠”。只是在我买早餐的时候,都买一样的东西,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着带肠的饼,那瞬间,我知道,我遇到的,又是一个美丽的、爱的谎言。

                                     2019年2月12日于贞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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