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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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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0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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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玫瑰(七首)



  与美对峙


清水,蘸着意境迷离的烟雾,

疏影横斜。月是有的,不在天空,

在爱人心中。

暗香点点,这是一枝

多么古典的梅。

黛色背景,

写满隔世的伤,镂空的情爱。

此刻,与美对峙,

心神恍惚,处于失语状态。

词汇没了颜色,变了味道,

入画,都觉得太假。

天地之间,有大美而不言。

溪流淙淙,扯一路山花。

鸟影纵横,掠过无尽苍茫。

一抹垂下的柳丝,

在心湖里荡漾。

一点点欣慰,一缕缕沉醉。

我贪恋着美,

如同飞蛾投向火,蜜蜂扑向花蕊。




  紫花地丁


世间,有多少梦

就有多少紫色的花

紫藤萝,紫罗兰,紫丁香,紫云英……

还有卑微到泥土的

紫花地丁

最细嫩的部分

最是丰足,也最坚韧

那或浅或深的紫

刻入岁月的骨髓

成为时光,成为日子

成为季节,成为晨昏

成为,每个人心灵深处

挥之不去的一道鞭痕

你开得喜悦,紫花地丁

你谢得坦然,紫花地丁

我默念你的名字,紫花地丁

我抚摸你的温存,紫花地丁

我惭愧,我可以写出一千首诗

却写不出

你骨子里的紫的精神



  化身为莲

 
 

爱人,如果

你厌了这喧嚣,你烦了

这吵闹。我们就寻一方池塘,

把心事种下,所有的誓言一并埋藏

没有人打扰,连云也不知道。


听,风声起了,蝉鸣息了,

天色渐近黄昏,一块宁静的玉。

那些水珠拼尽一生心力,为的是聚集

一朵璀璨的花。

我们挨挨挤挤的,轻吟慢唱,

在牛奶般的雾霭里,

哪怕潜藏的污垢发出匿笑,

也不动摇一点根基。

化身为莲,多好。

圆圆的荷叶是温软的床。

不理风雨,不看虹霓。

我们甜甜地,香香地,把纷繁的世界

睡成一方静谧。




  最后的玫瑰


是凋谢的时节了。天空阴霾

大地满是泥泞

那些祝福的歌声,一直在路上

徘徊。马蹄声急

急不过岁月的风言风语

纵然露珠的晶莹,为你打上粉底

纵然细软的缎带,替你束紧纤腰

而千万滴柔情的泪

早已被风霜掳去

廉价的鲜艳被夜色染黑

真情沦落

浪漫遗失

一份高贵,碎成两处歧途

在夜的空旷地,请举起烧天的火炬

照亮

这人世间最后,一朵玫瑰

用灼红的双眼

看它凋零




  鹰的绝唱


独自飞翔。这是一只鹰的宿命

你的眼睛将每一个夜晚搅得锐利而冷冽

翅膀,卷起不屈的浪涛

黑色的雪,如毛羽纷落,在北方以北

从历史的朔漠,你斜飞而来

裹挟着纵横四海的壮志,一掠而过

看繁华似花谢,看名利如流水

风起云涌是天空的画卷

柳绿花开是大地的诗篇

寂寞入骨

除了天空和大地,谁能理解

你这苍凉的盘旋,激越的舞蹈

雷电不曾击落你的骄傲

衰老,却将你的梦境彻底毁掉

这山谷,这小溪,盛满岁月的寒霜

风已息。翅已折。

岩石摔碎你最后一声唳叫



  黑色的光,刺痛我的眼睛


在我无法想象的黑暗地底

并没有黄金掩埋

那里只有黑色煤块,和沉闷空气

矿灯,闪烁成一轮小小太阳

照亮那些卑微的希望

我不了解,坑道里每日的劳作

是否富有节奏,是否铿锵有力

我不了解,破烂衣衫的后面

悬挂着妻儿怎样的期冀

我却知道,透水、塌方、冒顶的危机

如一条毒蛇,随时会绕上脖颈

黑的手,黑的脚,黑的头,黑的胸

一道黑色的光,刺痛我的眼睛

黑,是你们脱不掉的外衣

黑,是这个时代深入骨髓的痼疾

但愿这黑,是你们迈向幸福的通行证

但愿这黑,挽着家人的企盼

走向红花绿草,相伴蓝天白云

然后,酝酿一个个香甜而踏实的

梦境




黑天鹅


你垂下头

倔强抗不过世俗的秋霜

浑浊为镜,照出你的优雅与凄迷

孤独很轻,世俗的风掠过毛羽

留不下半点痕迹

游人喧闹,近距离拍照

轻薄的笑声比寒风凛冽

你高贵的翎被无形之手,慢慢剥落

孤独很重,历史沉积水底

水草丰美的时节不再

天蓝日暖,伙伴们歌声清越

云端,空留下几行叹息

你发出一声悲怆的唳叫

黑黑的湖面

再也浮不起,天鹅的白



                                     原载《诗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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